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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H.M.叫道,把烟斗从嘴里拿了出来。“东西带来了吗?墨轮和印油?”

“都在这儿,”事务长说。

“那就坐下吧,”H.M.带着某种坚定的神情说,“我们有很多官方事务要做。该死的雾角!”

“这没办法,”马休斯中校指出。“怎么样?你有发现了吗?”

H.M.的身子向后靠了一阵,眼睛看着舱顶的灯,慢慢地吸着烟斗,又慢慢地让烟雾往上飘。他嘴角泛着一丝苦笑。即便在他开始幸灾乐祸地前摇后晃时,眼睛也还是严肃的。

“我就是坐在这儿思考,”他说。“这是长期以来我所遇到的最好玩的事情了。”

“是什么呢?”

“那就是,”H.M.直截了当地说,“凶手欺骗我们的手段。”

马休斯中校的脸色变了。

“你或许认为这很好玩,”他说。“但我得用另外一个词来形容。老天作证,这一点都不好玩儿……”他停住话题。“怎么骗我们的?”他问道。

“首先,用他伪造的指纹。但还不止这些。远远不止这些。”

事务长打断他的话。“先生,”他诚恳地说,“我期待把事情弄明白。我一直等着。但此时此刻,我可以拿生命起誓,吉阿·贝夫人客舱里沾了血的指纹不是——不——是,不是——假的。”

“同意,年轻人。”

“但你刚才说它们是伪造的!”

“不完全是,伙计。不,不。我说它们是伪造的。并不是说它们是假的。”

马休斯先生、格里斯沃尔德,还有麦克斯,三个人瞪着眼睛面面相觑。

“不是假的?”船长问道。“那么,有什么区别吗?”

“嗯……是这样的,”H.M.轻声辩解道,同时挠挠了额头。“或许这有点像精确定义。但它可能造成极大的差别,会叫人在解决问题的时候变得疯狂。从这团乱麻里解脱的最简单的方法是别去管恰当的措辞是怎么来的。让你们明白这个诡计究竟是如何实施的,最好是演示给你们看。就现在!”他默默地吸了会儿烟,那种幸灾乐祸的神情使他的脸依然扭曲着。然后,他朝着床边桌子的抽屉点了点头。

“那个抽屉里有不同乘客指纹卡。”他继续说道,“你能不能拿出有我自己的左、右手拇指指纹的卡片。注意,是我的指纹!”

“可是,先生……”

“照他的要求做,格里斯沃尔德先生,”马休斯中校说。

事务长一边摇头,一边拉开抽屉,在一小堆卡片中搜寻,最后挑出一张上面有H.M.潦草签名的卡片。

“好!”H.M.说,“现在,年轻人,你是不是准备好发誓,说那些是我的指纹?它们是当着您跟三副的面,取下我的左手跟右手的拇指印,并且由我亲笔签的名?”随着格里斯沃尔德脸上怀疑的神情愈来愈重,H.M.举起了手。“挺住,年轻人!我保证,这里头没有诡计。告诉你:是的,它们真的是货真价实的我的指纹,当着你们的面取下的。这叫你满意了吧?”

“如果确如您说的话。”

“哦——哦。很好。你把你的放大镜带来了吗?”

“就在我的口袋里。”

“也很好。我想请你把我的指纹全部再取一遍。你还有那样的小卡片吗?”

“不,恐怕没有了。”

“哦,那没关系,”H.M.说。“我们可以就用这张白纸。对了,对了,我靠,这纸没问题。这是张普通的纸。没有做过任何手脚。如果您愿意的话,用你自己的纸好了。”

马休斯中校、格里斯沃尔德和麦克斯再一次交换了眼色。H.M.把烟斗放在桌上的一个烟灰缸里,把绘图板横放在膝上,将一张纸推到绘图板的中央。

“带墨轮了吗,伙计?”

“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先生。”

“那就让我们开始取指……啊,弄得一塌糊涂!给我那块手帕,……好。把那张纸推得离我近点。……好,我现在要印下我的指纹了。右手拇指。左手拇指。给你。现在拿着这张纸。拿出您的放大镜来。把这张纸上的指纹跟那张卡片上的指纹比较一下。”

一片安静。

格里斯沃尔德把绘图板从H.M.膝盖上拿开,坐在床尾处,脸上依然充满怀疑的神情。他把卡片和白纸并排放好。明亮的舱顶灯被烟草的烟雾所缭绕,正好照在了绘图板上。事务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大大的放大镜,开始研究指纹。

他把放大镜从一边移到另一边,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似乎拖拖拉拉、没完没了。有一次他停了下来,看看H.M.,好像要说话;但想想又不说了。他向H.M.要了支铅笔,然后像校对员做记号那样,开始做注释,从一套指纹的弓线纹、斗形纹、箕形纹及其组合方式,到另一套指纹的弓线纹、斗形纹、箕形纹及其组合方式。当他低头看图板的时候,大家看见他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其中一滴掉在了纸上。马休斯中校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