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预料之外的证词(第2/2页)

“是很可怕,没错。”

我起身以掩饰她的结论所产生的影响。而我的口气或是表情似乎令她很惊讶。

“我希望我没有乱说话,我也相信自己没有乱说话。”她大声说,眼神中流露出不信任的信息,“自己家里躺了一具女仆的尸体,我应该谨言慎行才对,我知道,不过——”

“你什么都没有说啊!”我认真地对她保证。这时候我已慢慢走向门口,心里急着离开这里,即使一下子也好,因为房间里的气氛实在令我喘不过气来。“你今天说过的话或做过的事,没有人可以拿来对你兴师问罪。可是——”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急忙往回走,“我希望再问你一个问题。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士犯下滔天大罪时,一般人都不会相信,除了这个原因以外,你有什么理由说亨利·克拉弗林很可疑?何况你从一开始就对这位绅士表现出敬重的态度。”

“没有其他理由了。”她静静地说,语气里透露出一直存在的激动。

这个理由不够充分,我因此感到一阵窒息。当听说在埃莉诺·利文沃兹身上发现遗失的钥匙时,我也有相同的感觉。

“恕我不敬,”我说,“我希望独处一会儿,思考一下刚才听到的一些事。我马上回来。”

我没有说任何客套话就急忙离开。

受到莫名冲动的影响,我立刻上楼,站在贝尔登夫人卧房对面大房间的西边窗户前。百叶窗紧闭,房间里笼罩着一片葬礼的阴沉气氛,然而此时感觉不到肃穆与恐惧。我与自己进行着激烈的辩论。玛莉·利文沃兹在命案当中,究竟扮演主谋还是同谋的角色?格里茨先生坚定的偏见、埃莉诺认为的事实、我们所知道的种种间接证据,这些会影响贝尔登夫人一语道破的可能性吗?所有对本案有兴趣的警探,都会认为这些问题已经解决,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难道不需要被怀疑吗?要找到亨利·克拉弗林杀害利文沃兹先生的证据,是全然不可能的吗?

我的脑海里充满这些疑问,两眼望向房间另一边的床,上面躺着汉娜的尸体。根据所有的推断,她一定知道事情的原委,我心里感到很遗憾。哦,为什么活人不能让死者说话?为什么她就能静静躺在这里,无脉搏,无动作,而她只要说一个字,就能解答这些可怕的问题?难道没有任何力量能让死气沉沉的嘴唇张开说话吗?

我心头顿时一热,走到她身旁。啊,上帝啊,她静如止水!面对我咄咄逼人的眼神,她紧闭的眼皮和嘴唇简直是在嘲笑我!就算是石头,也比这具尸体来得有反应。

我站起来,感觉到几乎是有点气愤,此刻我看到她压着床铺的肩膀下突出了一个东西。是信封吗?还是一封信?太好了。

这个发现来得太突然,让我有点晕眩,但也激发了漫无边际的希望,我很激动地弯腰抽出信件。信封已黏上,却没有标明收件人。我连忙打开,瞄了一下内容。老天爷啊!这封信出自汉娜之手!从字迹就能看出这明显是汉娜的亲笔信!我感觉到有如奇迹出现,赶紧到另一个房间专心解读潦草别扭的字迹。

这封信是用铅笔以印刷体潦草地写在一张普通写字纸上的,内容如下:


我是一个坏丫头。我起初就知道应该老实说出来,可是我不敢,他说他会杀我,如果我说出来。我说的是那个高高的潇洒的绅士,脸上有黑色的八字胡。利文沃兹先生被杀死的那天晚上,我看到他从利文沃兹先生的房间走出来,手上拿着一把钥匙。他很害怕,所以给我钱逼我逃走,逼我来这里,把所有事情都遮盖起来,可是我不能再假装下去了。我常看到埃莉诺小姐在哭,她问我是不是希望看她进监牢。我向上帝保证我宁愿死也不要她进牢房。这些都是事实,也是我最后的遗言,我希望大家能够原谅我,希望大家不要怪我,也希望他们不要再去骚扰埃莉诺小姐,赶快去找那个英俊的、有黑色八字胡的人。

注释

〔1〕这两个词倒过来拼为clavering和mary,即克拉弗林和玛莉。

〔2〕掌管婚姻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