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米切纳离开了图书馆,安布罗西在外面等候着,但并没有陪着他走到前面的凉廊,只是说车和司机会带他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凯特丽娜一个人坐在镶着金边的长沙发上。他试图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促使她欺骗自己,他一直感到奇怪,她怎么会在布加勒斯特找到他,然后又在罗马的公寓里出现,他想让自己相信,他们两个人经历的种种都是真真切切的,但是他禁不住想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表演,是事先设计好的,为了麻痹他的情感,降低他的抵抗力。他以前一直担忧的是房间里的工作人员或者是窃听装置,现在,他全身心信赖的一个人却成了敌人的完美特使。

在都灵,克莱门特曾经警告过他,你对于像阿尔贝托·瓦兰德里这样的人的城府之深一点都不了解,你认为你能够同瓦兰德里一争高低?不,科林,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是一个太正派体面的人,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他离凯特丽娜越来越近,顿时觉得喉咙发紧,也许他不自然的表情泄露了他的想法。

“他对你说了我的事情,是吗?”她的声音显得忧伤。

“正是你希望的?”

“安布罗西昨天差一点说出来,我想瓦兰德里肯定会说的,我对他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他顿时感觉思潮翻滚。

“我跟他们什么也没说,科林,绝对什么都没说,我拿了瓦兰德里的钱,我想去罗马尼亚和波斯尼亚,这是事实,但是我到那些地方去,不是因为他们想让我去,而是我利用了他们,就像他们利用了我一样。”

这些话听上去很真实可信,但还不足以减轻他的痛苦,他平静地问道:“了解事实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她咬着嘴唇,他注意到她的右臂在颤抖,愤怒,过去她面对冲突时的反应就是愤怒,现在却没有表现出来,她没有回答他提出的问题,于是他说,“我相信你,凯特,我告诉你的事情是我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我没有违背你对我的信任。”

“我怎样相信你?”尽管他想相信她。

“瓦兰德里说了什么?”

“足以让我们进行这次对话。”

他很快就丧失了知觉,他的父母都不在了,就像雅各布·沃克纳一样,现在凯特丽娜又背叛了他,在他的生命中,他第一次感觉是如此地孤单,突然之间,作为一个被人遗弃的婴儿,出生在孤儿院,被迫同母亲分离,所有这些都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身上。在每条路上他都迷失了自己,现在到哪里都行不通。他曾经想过克莱门特离开他以后,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将成为他未来的答案。他甚至甘愿放弃他四分之一世纪的生活,就是为了一个爱她和被爱的机会。

但是现在怎么可能呢?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这种静默令人感到尴尬和窘迫。

“好吧,科林,”她终于说,“我知道了,我就走。”

她转身离开了。

随着她的离去,她的鞋跟在大理石地面发出踢蹋的声音,他想对她说,这没什么,不要离开,停下来,但是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一直下到一楼,他不打算用安布罗西提供的车,其实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一个人待着。

他在梵蒂冈内部,但却没有证件或者护送人,但是大家都对他很熟悉,所以没有任何一个守卫质疑他。他来到一个挂满天体平面图和地球仪的长凉廊尽头,一抬头,看见莫里斯·恩格维站在对面的门口。

“我听说你在这里,”恩格维对走近的他说,“我也知道了波斯尼亚发生的事情,你还好吗?”

他点了点头,“我正打算以后去拜访你。”

“我们需要谈谈。”

“在哪?”

恩格维似乎明白了他的话,示意他跟着自己,他们默不作声地一起走到档案馆,阅读室里又一次坐满了学者、历史学家和记者们。恩格维找到了红衣主教档案管理者,他们三个人一起朝着一个阅览室走去。一走进房间,他们就把门关上,恩格维说:“我想这个地方是绝对隐秘的。”

米切纳转向档案馆者说,“我想你现在已经失业了。”

“我接到命令在周末前离开这里,接替者后天到。”

他知道这个工作对这位老人意味着什么,“我很抱歉,但是我想你的状态还好。”

“教皇找你什么事?”恩格维问道。

米切纳扑通一声坐在一把椅子上,“他认为我手里有一份应该在维沙华的文件,是天宝神父寄给克莱门特的,一个翻译稿的复制品,涉及到法蒂玛的第三个秘密,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恩格维向档案管理者投去一个奇怪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