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6/7页)

洛威尔抬起头看着雷,不知所措。“可是……”

朗费罗微笑着,“幸福的生活并不在于投身战斗,亲爱的洛威尔,而在于避免战斗。巧妙的撤退本身就是胜利。”

雷说:“今晚大伙儿再到这儿碰头。运气好的话,我会把好消息报告给大家的。够公平了吧?”

学者们作出了让步,脸上露出半是遗憾、半是欣喜的表情。

霍姆斯得准备去参加约会了。他决定带上他祖父的火枪,最后一次用这杆枪是在独立战争时期。

街上依然禁止马车通行。霍姆斯只好安步当车了,他穿过比肯山弯弯曲曲的街道,若不是早走了片刻,他就可以坐上菲尔兹的马车了。天气十分寒冷,行人们一个个捂着耳朵,缩着脑袋在街上奔跑着。霍姆斯一边走一边咳嗽,觉得路越走越长。经过第一教堂时,他拐进去坐了下来,里面空荡荡的。

霍姆斯心想,在废奴主义者混进来的时候,这儿的地板下面也有避难所——最起码,在许多一神派教堂下面,他们挖掘地道藏匿逃亡的黑人,那时大法官希利主持的法院支持《逃亡奴隶法》,逼使逃跑的黑人不得不四处躲藏。

在这空荡荡的教堂里,霍姆斯突然精神一振。对呀,地道!撒旦就躲在那里,怪不得警察全力搜查,却连他的影子都没有捞到!那个妓女看着蒂尔在浓雾中走近教堂却转眼失去了踪影,原因就在这里!塔尔波特的那个战战兢兢的教堂司事既没有发现凶手进来也没有看见他离开,原因也在这里!唱诗班赞美上帝的歌声激活了霍姆斯的思路。在把波士顿拖入地狱的时候,撒旦既没有步行也没有乘马车,霍姆斯大声自言自语。他钻进洞里去了!

洛威尔焦虑不安地动身赶往克雷吉府会合,他是第一个到达的。洛威尔没有注意到,在他来的路上,守卫在埃尔伍德和克雷吉府前的警察一个都不见了。

菲尔兹稍后也到了。

但是,二十分钟过去了,却迟迟没有霍姆斯和尼古拉斯·雷的消息。

“我们不应该让雷一个人去做这件事的。”洛威尔嘀咕着。

“搞不懂温德尔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菲尔兹惴惴不安地说,“我来的时候顺便去了他家,霍姆斯夫人说他早就出发了。”

“时间还不算太晚。”朗费罗说,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座钟没有离开过。

洛威尔双手掩面。等他透过指缝看时钟的时候,又过去了十分钟。他再次把脸埋在手掌间,突然,他心中起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令他不寒而栗。他冲到窗前。“我们必须立即去找温德尔!”

“怎么啦?”菲尔兹问道,他看着洛威尔脸上的恐怖表情惊慌起来。

“在街角,”洛威尔说,“我曾经称他是一个叛徒!”

菲尔兹轻声笑道:“亲爱的洛威尔,这事我早就不记得了。”

洛威尔抓着出版商的大衣袖子,以保持身体平衡。“你还不明白?在发现詹尼森被切成碎块的那天,我在街角跟霍姆斯吵了一架,因为他要退出我们的计划。当时,蒂尔,准确地说是高尔文,正好经过大厅。他肯定从头到尾在偷听我们谈话,就像他偷听哈佛委员会的会议一样!我跟着霍姆斯一直从作者接待室到大厅,在他身后大声叫嚷——你不记得我当时说的话了?还是没有听见?我冲着霍姆斯大声嚷嚷,说他是但丁俱乐部的叛徒。我说他是一个叛徒!”

“打起精神来,洛威尔。”菲尔兹说。

“蒂尔听了格林的说教,然后就实施谋杀。我指责温德尔是叛徒:我的布道虽短,蒂尔却是听者有心!”洛威尔叫道,“呀,我的好朋友,是我害了你。是我杀害了温德尔!”

洛威尔冲到前厅拿起大衣。

“他随时会到这儿的,我敢保证。”朗费罗说,“别这样,洛威尔,至少我们得等到雷警官来。”

“不,我现在就去找温德尔!”

“可你去哪儿找他?何况你也不能一个人去,”朗费罗说,“大家都去吧。”

“我跟洛威尔一块儿去找。”菲尔兹边说边抓起雷留下的报警器摇了摇,看看这玩意好不好使。“我保证一切都会安然无事的。朗费罗,你在这儿等温德尔。我们马上找警察去请雷来。”

朗费罗点头。

“走吧,菲尔兹!快点!”洛威尔带着哭腔喊道。

洛威尔顺着门前人行道跑上布莱托大街,菲尔兹紧紧跟在后面。街上没有行人。

“唉,那个警官到底到哪儿去了?”菲尔兹问,“街上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朗费罗家高高的栅栏后面的树丛里传来一阵沙沙声。洛威尔“嘘”的一声示意菲尔兹别出声,蹑手蹑脚走近发出声音的地方,着急地等着,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