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叫斯佩德的人

塞缪尔·斯佩德放下电话,看看他的手表。还没到四点。他叫道:“嗬!”

艾菲·佩林从外面的办公室进来。她正在吃一块巧克力蛋糕。

“告诉席德·怀斯我今天下午没法按时完成他要的东西。”他说。

她把最后一块蛋糕放进嘴里,舔舔大拇指和食指。“这周已经是第三次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下巴、嘴和眉毛组成的每一个V字形都显得更长了。“我知道,但是我得出去挽救一个生命。”他朝电话机点点头,“有人恐吓马克斯·布利斯。”

她大笑。“也许是个名叫‘良知’[1]的人。”

他卷好一根烟,抬起头瞧着她。“我应该对这个人有所了解吗?”

“没什么你不知道的。我只是想起了他把自己的兄弟送进圣昆汀监狱那件事。”

斯佩德耸耸肩。“那可不是他做过的最糟糕的事。”他点燃他的卷烟,站起来,拿了他的帽子,“但是他现在很好。塞缪尔·斯佩德的所有客户都是诚实而虔诚的人。快下班之前我要是没回来,你就走吧。”

他来到诺波山上一个高大的公寓楼前,按下“10K”号房门前的按钮。一个魁梧的黑皮肤男人立刻来开门。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深色衣服,头发几乎全秃了,一只手上拿着一顶灰色的帽子。

魁梧男人说道:“你好,萨姆。”他微笑着,但是他的小眼睛丝毫没有失去敏锐之色,“你来这儿干什么?”

斯佩德说道:“你好,托恩。”他一脸木然,声音平板,毫无起伏,“布利斯在吗?”

“你找他啊!”汤姆的嘴角垮了下来,他嘴唇很厚,“你不用管他的事。”

斯佩德皱起眉:“嗯?”

一个男人出现在汤姆身后的门廊里。他比斯佩德和汤姆都矮,但是很结实。他四方脸,面色红润,留着两撇仔细修过的灰白胡子,衣服整齐,后脑勺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圆顶高帽。

斯佩德越过汤姆的肩膀朝那个男人打招呼。“你好,邓迪。”

邓迪简单地点点头,走到门口。他的蓝色眼眸透着严厉和刺探的意味。

“怎么回事?”他问汤姆。

“布利斯,马克斯。”斯佩德耐心地拼出这个名字,“我要见他,他要见我。懂了吗?”

汤姆大笑,而邓迪没有。汤姆说:“你们之中只有一个能如愿。”他斜瞥了邓迪一眼,突然收住了笑声。邓迪看起来不大高兴。

斯佩德不悦地皱起眉。“好。”他暴躁地质问,“他死了吗,还是他杀了人?”

邓迪猛地抬起他那张四方脸盯着斯佩德,借着这一动作丢出他的问题:“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斯佩德说:“噢,当然了!我来找布利斯先生,而我被两个重案组的警察拦在门口。你们还指望我会以为自己只不过打断了一局拉米纸牌戏。”

“别说了,萨姆。”汤姆嘟哝道,看也不看那两个人,“他死了。”

“被人杀了?”

汤姆缓缓地上下点头。这会儿他看着斯佩德,问道:“你有什么消息?”

斯佩德声音平板、不慌不忙地答道:“今天下午他打电话给我,说有人要剥了他的头皮。——大概是在三点五十五分。他挂了电话之后我看了手表,差不多还有一分钟就到四点。他要我到这里来。听起来他说的是真话,当时他的头皮无疑还连着他的脖子。”他的一只手做了个小手势,“于是,我来了。”

“他说了是谁要杀他,或者要怎么杀他吗?”邓迪问道。

斯佩德摇头。“没有,他只说有人要杀他,他相信有这么回事,问我能不能立刻过来。”

“他有没有——”邓迪再次迅速开口。

“他没有说其他的。”斯佩德说道,“你们不打算告诉我点儿消息吗?”

邓迪生硬地说道:“进来看看他。”

汤姆说道:“也算是一景。”

他们经过门廊,穿过一扇门,走进一间绿色和玫瑰色交错的起居室。

门边的男人正在往一张有玻璃盖板的小桌子边缘洒白色粉末。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说道:“你好,萨姆。”

斯佩德点点头,说道:“你好吗,费尔斯?”接着他朝另外两个站在窗边说话的男人也点点头。

死者躺在地上,嘴巴张开。他被脱去了几件衣服,喉咙肿胀,呈现出深色;舌头偏在嘴巴一侧,舌根呈浅蓝色,并且肿胀。裸露的胸口上,有人用黑色墨水在他心脏上方画了一个五角星。五角星的中间是个大写的T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