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握虹拂雰第二十一节 了却事(第2/4页)



天沟很长,就像一把利刃将云贵高原上的山体狠狠砍出一道口子。沿着天沟往远处看,鲁天柳可以看到天沟下重重叠翠。她虽然惧怕天沟的高度,但那重重叠翠却是给她一种家的归属感。

此时已经是正午过后,阳光很灼烈地照射下来。从天沟深处渐渐飘起淡淡的彩色瘴气物,越聚越多,让这条天沟都沉浸在色彩斑斓中。这是沟底各种植物和动物腐物,在阳光照射下,温度升高而散发出的雾气,虽然色泽艳丽,却如菌菇,越艳越毒。在明施誓杰《西南游异集》中将这雾气叫做毒雰,有:“……沟雾午后始起,日落雾消,虽颜若霓霞,却奇毒不可入……其名毒雰。”

鲁天柳又看了一眼天沟西壁上若隐若现的塔状痕迹,那痕迹这时已经被毒雰瘴雾掩没了下面大半,已经看不到早晨还能看到的那个门形。那不是个简单的门形,整个门面上凸凹有致,鲁天柳不用她那超人的触觉,只是单凭光线的明暗分布,就知道这是个极其巧妙的布置。

除了天柳,还有一个人也看出了其中巧妙,这人就是鲁承宗数次西南寻访时结识的好友,制锁解锁的高手蒯豁子。这姓倒是真姓,名字确实因为他长了一张歪口,老是豁着条口怎么都闭不上而得来的。

蒯豁子当年和鲁承宗结识,是因为蒯豁子与一前辈高人打赌,结果被对方困在千古奇锁九转玲珑门中.此锁门即是锁,锁即是门,运用九转天轮循环相克之数,再加上千枝玲珑死点对,只要错误触动脱节一个死点,整个锁就完全颠覆排列顺序,相当于翻转过一转天轮,。变化之后所有解锁步骤方法必须重新计算、梳理,然后再次逐个正确脱节死点。

蒯豁子被困在门中,数日无法解锁而出。最后还是鲁承宗在一旁支招儿,从门形构造上下手,让他启开门铰儿方才脱身而出。当然,启门铰儿不是解锁正道,从道理上讲也是算蒯豁子输了。不过与他打赌的是位前辈高人,见他能另辟蹊径而出,一则也是爱惜人才,二则自己也的确只注重到锁具巧妙,未曾注意到其他细节,所以主动承认蒯豁子赢了。这一役,不知保住了蒯豁子原有的江湖名望和地位,而且声名比以前更为高盛。出于对鲁承宗的感激,蒯豁子应承下,只要鲁家事儿动静到西南,他随时听候使唤。

石壁上的门形,从表形和凹凸明暗的分布上看,和当年蒯豁子无法解开的九转玲珑门很相似。但此处绝对不会是九转玲珑门。因为石壁之上,不可能将死点脱节设置得如此变化无穷。就算表象是九转玲珑门中的一个变化,以固石为死点,脱节后也不可能重新排列。可最艰难的问题也正是在此处,要真是九转玲珑门,凭蒯豁子这么多年来对它的钻研,已经知道了它的九转变化规律。就算不能一把将其解开,循着头道变化或者二道变化,终究是能将它解开的。但是现在这个门锁,没有变化,一触之错,便会使整个锁的死点、节点碎散,成为永远都打不开的死锁,根本就是不会给你二次解锁的机会。

天沟石壁削立高深,连鲁天柳都不敢往沟边靠近。可此时偏偏有两个中年人就站在崖边上,并且还探出半个身子往沟底下细瞧着。这两人是亲兄弟,老大叫丰山左,当地人又管他叫座山风,老二叫丰山右,当地人叫他过山风。虽然这两兄弟在江湖上无甚名头,可西南这一代的山民和土人,对他们却是非常熟悉。他们两个都是天龙寺的寄命弟子(生下后有病难活,便寄命寺中,托给菩萨),然后在这重重大山中又有着独到本领,所以无由大师便将他们介绍给柳儿,一起过来办那大事。

说到这两人的独到本领,那丰山左识得山中各种异草药料,而且能解得各种毒物。特别是对于山中的瘴气雰雾,他能辨别出其中组成成分,并且能应用合适的药料从中穿过。此时他够在石壁外,就是在辨别天沟中毒雰成分。丰山右的独特本领是查辨山形、攀援峭壁,身形看着与常人无异,动作起来比猴子都要灵巧。不管多艰险的山体,没有他不能到的地方。他现在正是在查看峭壁上可落手落脚的攀援点,从而找到一条有可能到达天沟底部的路径。

五侯和一个瘦小的老头则坐在离崖边挺远的树下。五侯紧握着刀杆,显得很是紧张。这也难怪,这些日子来,他从未遭受过如此的打击,每每都是在两三招之间便输得彻彻底底,一点忍让都没有。而最让他无法承受的是,对手只是让他输,并不要他的命。就像一个成年人制住一个幼年的孩子似的,让你使不使劲都没用,最终都是被安安全全地压制在那里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