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4页)

我开到了博因城堡,小城裹在河雾里,街道上的装饰发出柔和的光,饰物系着长长的绳子,仿佛是漂浮在空中。

波儿正仰面朝天地躺在地毯上,摆出一副死卡通猫的姿势:两只前爪弯曲着,悬在半空中;后腿叉在腰上,宽大的安哥拉猫肚皮展现无遗。我跪下来,轻轻地挠它的肚皮,它立即站起身来,愤怒地摇着尾巴走开了。猫是了不起的水平测量员。当你满以为已经学会了它们的语言时,它们会告诉你仍需更上一层楼,而且按照你目前的学习进度,要实现目标似乎不太可能。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更多的人喜欢狗的原因——它们从来不会藐视我们。现在我真的需要我的狗狗霍拉图,但是它正在房子的另一侧陪伴着母亲。我可不愿让她对我的胃口问东问西的。

我想冲个澡会对我有所帮助。我走进卧室,看见橱柜上放着一片翘起来的黄纸片,是那天早上在床底下翻出来的。我把纸扯开,看到上面有父亲潦草的字迹:“依兰的房间”。

如此简单,但当时对他来说是多么艰难!最后,连写几个字都不可能了。我坐在床上,失声痛哭。

我哭我的父亲,也哭我的母亲。母亲的老境本不应如此凄苦,父亲作为母亲的生活伴侣,曾经是那么的诙谐、睿智和温文尔雅,现在却生活在阿耳茨海默老年痴呆症的囹圄里。我哭莫娜,她被人如此无情地伤害和杀戮。我为一个男人哀悼,我有无数个理由不喜欢这个人,但是无论他有多大的过错,也不至于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吧!

眼泪仍然在簌簌地流淌。我扬起脸对着淋浴头,任凭水落在脸上,和着我的泪水往下流淌。在滚热的水流下站了十分钟,我觉得心里舒服多了。我走出浴室,听见客厅里的电话在响。我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拿起话筒。

“喂?”

“你真的没事吗?”是菲尼安的声音。

“是的,我……”来自内心深处的一声抽泣让我喘不过气来。“是的,我很好。”我想起本来说好要给他去电话的。

“你根本就不好,依兰。你想让我过去吗?带你出去喝一杯,怎么样?”

“不了,谢谢你。我只想在屋里落落汗,然后早点睡觉。对不起,我没给你打电话,我给忘得一干二净。”

“难道你也忘了你让我琢磨的事情了?”

“呃……”我当然也忘记了。要是你的记忆力能等同于你的想象力,那该多好呀!

“Frankalmoign。”

“回来?”

“Frankalmoign是诺曼法语词汇,意思是‘免费施舍’或者类似的东西。”

“你说什么?”

“古老的权利、男修道院、女修道院、教会财产……还记得吗?我的老天爷,一会儿的功夫,你的大脑能从天上跑到地上。”

我忽然记起西莫斯·科林给我讲过的关于纽格兰奇修道院的事情。“可是什么是frankalmoign?”

“这是一个有关封地的术语,指的是地方领主赏赐给教会财产和特权,以换取某些宗教仪式,通常是为领主本人及其家人祷告。怎么,你在考虑特殊的案例吗?”

“是的。纽格兰奇修道院——把莫纳什卖给弗兰克·特雷诺的修女们就是某种护理教团。”

“她们是天主教修女吗?”

“据我所知,是的。为我提供消息的人说她们是‘跟诺曼人一起来的’。”

“那么就是说,从12世纪起,她们就已经住在这儿了。很难想象她们是如何坚持到现在的,因为她们面临着双重压力。”

“双重压力?你指的是什么?”

“嗯,在天主教方面,你得避开教皇博尼费斯于1298年所颁布的珀里库罗索教规,该法规的颁布使女性宗教团体只能局限在一个绝对封闭的环境中,而不可能存在于其他任何地方。直到19世纪,她们才获准在修道院之外进行宗教活动。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所熟知的大多数女修道院的历史都可以追溯到那个时代。另一方面,不管你是否与世隔绝,你都必须经历一些变故,如亨利三世下令解散修道院;之后,克伦威尔宣布没收教会财产;最后,英国颁布了反对天主教的《刑法》。因此,她们称得上是历尽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