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4页)

“工作怎么样?”母亲在追查我不吃晚饭的原因。我一旦遇上不顺心的事情,就会食欲尽失。

“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我今天中午吃得过饱。”

“没有别的原因吗?你能确定吗?”

鬼魂再次现身。她曾把他们赶走,现在又把他们给召回来了。

“哦,妈妈,不要再说了,求您了。”

“好吧,亲爱的。你没必要冲我发脾气。”

“对不起,我得走了,再见。”

我把电话调到静音,打开收音机,重新上路。喇叭里响起瓦格纳《女武神》的伴奏曲。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树林中赫然耸现,朝着我的车子猛砸过来。为了躲避它,我猛打方向盘,差一点开进沟里。还好我及时意识到那不过是一场虚惊,有一辆卡车在附近拐弯,车灯将电线杆子的影子投射过来。我的心扑通扑通地一阵狂跳。我戳了一下音量控制钮,关掉收音机。

依兰,你必须控制住自己。

这可不像平时的我。在被黑影吓破胆的同时,我还任凭大脑沉浸在荒诞的遐想之中:莫娜向特雷诺复仇,因为他打搅了她的安宁。或者,她要为自己的冤死而报复。

但这些想法似乎要比指控马尔克姆·雪利或者我杀死了特雷诺还要荒诞。这听上去似乎更有道理,因为我们是唯一了解几个世纪以前那具沼泽尸体所受伤害的还活着的人。除非雪利是正确的,跟特雷诺潜入太平间的还另有他人。

或者除非……我知道这种想法近乎疯狂,但我又不得不考虑。除非是我们对莫娜的年龄判断失误,她其实是最近才被谋杀并被弃尸沼泽地。这就意味着有个连环杀人犯在逃。我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拇指的肉中。我把方向盘握得更紧了。不,那是不可能的。有太多的不可能性。

最后,我想,特雷诺是因为某种交易未果而被仇家所杀。这种可能性是不是更大一些?或许他最后一单酒店生意引起了黑社会的注意,而他又拒绝跟他们分红?

而那些与酒店利润有利害关系的修女们是否知道什么人跟特雷诺打交道?这值得去调查一番。她们对莫纳什的命运仍有发言权的可能性极小。让我颇感兴趣的是她们在土地上有什么样的世袭权利,以及它是否会影响到博因河谷的其他地方。

我的思绪仿佛是在迷宫里,从一个死胡同出来,又来到另一个死胡同。我敢肯定在我开车的时候,正在做着另一个尸检的雪利也同样是百思而不得其解,试图让自己明白:为什么现在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的伤口跟他在今天早些时候为我指出的那些一模一样呢?

我需要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我从仪表板上的储物箱里取出一盘爱美萝·哈里斯的CD,At the Ryman,插入播放器,把音量调大。爱好乡村音乐是我不敢告人的小秘密。我并不以之为耻。我厌倦了别人不仅对我的品味嗤之以鼻,而且还把我看成是一个社会病患者:“原来你是个乡村音乐爱好者,是吗?别担心,你可以向社会救助组织求救。”

快到家的时候,我正扯着嗓门大声和着“Cattle Call”(牧牛谣艺人),忽然瞥见自己的手机一闪一闪的。打开机盖,我看到菲尼安的名字。与此同时,我发现车灯前头是一堵浓浓的雾墙。

我放慢车速,关掉音乐,把手机放在耳朵上。

“你还好吗,依兰?我刚刚在电视上看到了一条新闻——发生在纽格兰奇附近的凶杀案。据说发现了一具男尸。你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我回答道,显得有些厌倦,“是个名叫弗兰克·特雷诺的商人,就是要在那儿建酒店的那个人。”

“不是你干的吧?”

“什么话?菲尼安,你少开这种玩笑。我看到尸体了,太恐怖了。最奇怪的是……”我一只手打方向盘,另一只手打电话,这显然是违法的,而且大雾也增加了驾车的难度。“喂,回家再给你打电话。我这儿有一个问题你可以琢磨琢磨:从诺曼时代开始,男女修道院拥有的什么权利可以凌驾于现代规划法之上?”我按下结束键。毫无疑问,这会给菲尼安留下口实,他会嘲笑女人的大脑怎么会转得那么快,可以从一个问题上一下子跳到另一个问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