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5页)

她大声说道:

“我嫁给你当然是因为我爱上了你。”

“爱上了我?但你能从我身上看出什么来啊?”

“如果你问我这个,杰里米,我真的不知道。你是那么与众不同,和父亲身边的那一大堆人一点儿都不一样。首先就是你从来都不谈论那些比赛用的马。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厌恶那些赛马——以及它们在纽马克特杯[2]比赛上能有几成胜算!有一天晚上你过来吃晚饭——你还记得吗?那次我坐在你旁边,问你什么是金银复本位制,而你就告诉我了——是真的告诉我了。那可花了一整顿饭的时间啊——六道菜——我们那会儿还挺有钱,雇了个法国大厨呢!”

“那肯定极其枯燥乏味。”杰里米说。

“简直让人神魂颠倒!以前可从来没有人这么认真地对待过我。而你那么彬彬有礼,然而似乎又绝不看我一眼,或者觉得我招人喜欢或者长得漂亮之类的。这一下就刺激到了我。我发誓要让你注意到我。”

杰里米·克洛德带着几分严厉说道:“我当然注意到你了。那天晚上我回到家以后一夜都没合眼。你穿了一条蓝色的连衣裙,上面有矢车菊的图案……”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随后杰里米清了清嗓子。

“呃——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马上给他的尴尬打了个圆场。

“而我们现在是一对遇到了难题的中年夫妇,正在寻求最佳的解决途径。”

“弗朗西斯,在你刚才告诉我那些话之后,我就觉得这件——这件不光彩的事儿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她打断了他。

“咱们还是把事情说清楚吧。你现在觉得歉疚,因为你做了犯法的事儿。你可能会被起诉——会去坐牢。”(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我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了阻止它,我会拼尽全力,不过可千万别觉得我这是出于义愤。别忘了,我们家本来也不是什么有道德观念的家庭。我父亲,不管他怎么有吸引力,都多多少少是个恶棍。还有查尔斯——我的堂兄。他们帮他遮遮掩掩他才没被起诉,然后他们就紧赶慢赶地催着他到北美的殖民地去了。再有就是我的堂弟杰拉尔德——他在牛津的时候伪造过一张支票。但是他去参加了战斗,因为他的英勇无畏,为战友的无私奉献以及他超乎常人的忍耐力,死后还得到了一枚维多利亚十字勋章。我想说的是人都是这个样子——既没有那么坏也没有那么好。我并不觉得我自己就多么正直——我过去曾经是,因为那时候也没有什么诱惑让我变得不正直。不过我所拥有的是大把的勇气,而且,”(她冲他微微一笑)“我忠心耿耿!”

“亲爱的!”他站起身,朝她走过来。随后他停下脚步,用嘴唇贴住了她的秀发。

“那么现在,”爱德华·特伦顿勋爵的女儿对他微笑着抬起头说道,“我们要怎么办呢?无论用什么方法去筹点儿钱来?”

杰里米的表情僵住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筹。”

“用这栋房子作抵押。噢,我明白了,”她的反应很迅速,“已经抵押了。我真傻。你当然已经把所有明摆着的方法都试过了。那接下来就是借钱的问题喽?我们能找谁借呢?我认为也只有一条路了。找戈登的遗孀——那个让人看不透的罗萨琳!”

杰里米踌躇不定地摇了摇头。

“这肯定会是一大笔钱……而且不能从本金里面拿。那笔钱只是让人为她托管,供她生活所需而已。”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还以为完全归她支配呢。那她要是死了会怎么样?”

“那就归戈登最近的亲属了。也就是说在我,莱昂内尔,阿德拉以及莫里斯的儿子罗利之间分配。”

“归我们……”弗朗西斯慢条斯理地说道。

有什么东西仿佛从房间中飘过——似乎是一股寒气——一个念头留下的阴影……

弗朗西斯说:“你以前没跟我说过……我还以为全都归她呢——你没说过她喜欢留给谁就可以留给谁吧?”

“没说过。根据一九二五年关于无遗嘱死亡的法律规定……”

也不知道弗朗西斯究竟有没有在听他的解释。他话音刚落,她就说道:

“对我们自己来说,这个已经没什么用了。她还远不到中年我们就已经入土为安。她多大岁数?二十五——二十六?她没准儿能活到七十岁。”

杰里米·克洛德迟疑不决地说道:

“我们可以找她贷一笔款——看在是一家人的分儿上。她也许是个慷慨大方的姑娘呢——其实我们对她的了解真是太少了——”

弗朗西斯说:“不管怎么说,我们一直对她还是相当不错的——就不像阿德拉那样恶毒。她可能会有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