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幕落(第6/6页)

他转过身,走出房间。

萨特思韦特眼看要起身,波洛却摇了摇头。后者还在安抚啜泣的姑娘。

“他会逃跑的。”萨特思韦特说。

波洛又摇摇头。

“不,他只会选择自己退场的方式:是在万人瞩目下慢慢退场,还是快步走下舞台。”

有人轻轻推门走了进来。是奥利弗·曼德斯。他经常挂在脸上的嘲讽表情不见踪影,脸色苍白,郁郁寡欢。

波洛向女孩弯下身。

“瞧啊,小姐。”他轻柔地说,“有个朋友来接你回家了。”

蛋蛋站起身来。她不确定地看着奥利弗,然后踉踉跄跄地迈出一步。

“奥利弗……带我去找妈妈吧。哦,带我去找妈妈。”

他搂住蛋蛋,带她走向门口。

“好的,亲爱的,我带你回去。来吧。”

蛋蛋双腿止不住地发抖,几乎走不动路。奥利弗和萨特思韦特搀扶着她。到了门口,她稳住心神,扭过头来。

“我没事。”

波洛打了个手势,奥利弗·曼德斯又返回房间。

“好好待她。”波洛说。

“我会的,先生。在这个世上我只在乎她——你知道的。因为爱她,我才变得尖酸刻薄、愤世嫉俗。但我现在不一样了。我会一直在她身边。直到有一天,或许……”

“我同意。”波洛说,“我想,蛋蛋已经开始对你有感觉了,只是他突然出现,迷昏了她的头脑。对年轻人来说,英雄崇拜情结真是个极大的危险。有那么一天,蛋蛋会爱上一个朋友,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稳定的基石上。”

波洛温柔地目送小伙子离开房间。

不一会儿,萨特思韦特回来了。

“波洛先生,”他说,“你真棒,棒极了。”

波洛表情谦虚。

“这没什么,没什么。一场分为三幕的悲剧,现在大幕已经落下。”

“请见谅,我——”萨特思韦特说。

“嗯,还有需要解释的地方吗?”

“还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

“问吧。”

“为什么你有时英语讲得非常好,有时却不好?”

波洛笑了。

“啊,我解释一下。我的确可以说一口流利地道的英语。但是,我的朋友,讲磕磕巴巴的英语是巨大的优势,会让人看不上你。他们会说,一个外国人,连英语都讲不好。我并不想把人们威慑住,而招来他们无伤大雅的打趣。同时,我也吹牛!英国人经常说:‘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往往无甚能力。’那是英国人的观点,不过完全不对。你瞧,这样一来,我就让别人放下戒心了。此外,”他又补充道,“这已经成为习惯了。”

“我的天,”萨特思韦特说,“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

他沉默一阵,又回想了一遍案件始末。

“我恐怕在这个案子上不太灵光。”他有些恼火。

“正相反。你留意到了重要的一点——巴塞洛缪爵士对管家的评语;你发现了威尔斯小姐敏锐的观察力。事实上,你若不是个爱看戏的人,容易受到戏剧效果的左右,你完全可以破案。”

萨特思韦特看起来很开心。

突然,他冒出一个念头,惊掉了下巴。

“我的天哪,”他叫道,“我刚刚才意识到。那个混蛋,他的毒酒!谁都有可能喝掉。有可能是我。”

“还有一个更恐怖的可能性你没有考虑到。”波洛说。

“什么?”

“有可能是我。”赫尔克里·波洛说。

[1]寻找那女人:原文为法语。出自法国作家大仲马的小说《巴黎的莫希干人》,在书中重复出现多次。在小说改编的舞台剧中有一句台词:“每个事件背后都有一个女人。”后该句话意指侦探小说的固定模式:无论案件情况如何,其根本原因总能归溯到一个女人身上。

[2]天主教徒:天主教不允许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