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幕落(第5/6页)

“但还有两种不幸的情况,法律无能为力。与你结婚的女人也许在某个监狱终身服刑,或者被关在一家精神病院里。两种情况下,你都不能离婚,而假如一切都是早年间发生的,则没有人会知道。

“如果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你就可以直接与利顿·戈尔小姐结婚,不必告知真相。但是,假如有一个人知道——一个自小就认识你的人呢?巴塞洛缪·斯特里兰奇爵士是位正直可敬的医生。他或许深深同情你,体谅你发展私情或不正当的行为,但你若是与一位毫不知情的年轻女孩步入重婚的殿堂,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在你与利顿·戈尔小姐结婚之前,必须先除掉巴塞洛缪·斯特里兰奇爵士……”

查尔斯爵士哈哈大笑。

“亲爱的老巴宾顿呢?他也知道这回事吗?”

“我一开始的确这样想过。但是,我很快发现,没有情况证明他知道内情。此外,我最初的疑虑尚未解决。即便是你将尼古丁放在鸡尾酒杯里的,你也不能保证它最终能放到他手里。

“这是我的疑问。接着,利顿·戈尔小姐偶然间的一句话突然启发了我。

“下毒的目标并没有设定是斯蒂芬·巴宾顿,而是当时在场的任何人。只有三个人例外:利顿·戈尔小姐,你小心将一杯安全的酒递给她;你自己;还有巴塞洛缪·斯特里兰奇爵士,你知道他不喝鸡尾酒。”

萨特思韦特叫道:

“但这完全没道理!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没有啊。”

波洛转向他。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胜利的味道。

“哦,有意义的。奇怪的原因,非常奇怪。这是我唯一一次遇到这种谋杀的动机。谋杀斯蒂芬·巴宾顿正是一场带妆彩排。”

“什么?”

“是的。查尔斯爵士是一位演员,他遵从了自己演员的直觉。正式作案之前,他先验证是否可行。他不会有任何嫌疑,他无法从任何人的死中直接获益。不仅如此,正如大家所看到的,别人无法证明他特意毒死了谁。而且,朋友们,带妆彩排进行得非常顺利。巴宾顿先生死了,甚至没人怀疑个中蹊跷。只有查尔斯爵士自己提出了疑问,而看到我们都不赞成,他非常满意。替换玻璃杯也毫无障碍。事实上,他能够确定,当真正的表演来临时,一切都会‘大获成功’。

“如你们所掌握的情况,事情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第二次作案时,一位医生刚好在场,他马上怀疑有人投毒。这时,强调巴宾顿之死就非常有利于查尔斯爵士了。大家一定会认为,巴塞洛缪爵士被害,是前一次谋杀的后续。人们的注意力会集中在谋杀巴宾顿的动机,而不是除掉巴塞洛缪爵士的可能动机。

“但是,查尔斯爵士没有注意到一件事——米尔雷小姐敏锐的观察力。米尔雷小姐知道老板在花园石塔里鼓捣化学实验。她为玫瑰喷剂付过款,发现很多都无缘无故消失了。看到巴宾顿先生死于尼古丁中毒的消息后,她聪明的脑瓜马上想到,查尔斯爵士从玫瑰溶剂中提取了纯生物碱。

“米尔雷小姐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她从小就认识巴宾顿先生,但同时她又作为一个外表丑陋的女人,默默深爱着自己魅力四射的老板。

“最终,她决定销毁查尔斯爵士的仪器。查尔斯爵士自己倒是非常自信能成功,从没考虑过有必要这样做。她去了一趟康沃尔,我跟随其后。”

查尔斯爵士又大笑起来。他看起来无比像一位精致的绅士,被一只老鼠大大破坏了兴致。

“一堆老旧的化学仪器就是你的全部证据吗?”他鄙夷地问道。

“不是。”波洛说,“还有你的护照,上面记录了你返回和离开英格兰的日期。以及,在哈佛顿郡立精神病院住着一个女人,名叫格拉蒂丝·玛丽·马克杯杯,是查尔斯·马克杯杯的妻子。”

迄今为止,蛋蛋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全身僵住了。但现在她有了动静。她轻呼一声,近乎呻吟。

查尔斯爵士转过身,仪态不减。

“蛋蛋,他所说的你一句都不相信,对吗?”

他笑起来,伸出双手。

蛋蛋仿佛催眠一般慢慢走上前。她直直望着爱人的眼睛,眼神充满恳求和痛苦。接着,就在进入他的怀抱之前,她动摇了。蛋蛋垂下双眼,左右顾盼,好像需要下定决心。

随着一声哭叫,她跪坐在波洛身边。

“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波洛双手扶住蛋蛋的肩膀,坚定温柔。

“是真的,小姐。”

没人开口,只有蛋蛋的啜泣声。

查尔斯爵士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那是一张老人的面庞,一个猥琐恼怒的好色之徒。

“见你的鬼。”他说。

在他的演艺生涯中,从未如此充满强烈恨意地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