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玛丽夫人(第2/3页)

这段经历或许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恋爱,但玛丽夫人的小客厅的氛围很相宜,客厅里布置着褪色的印花和薄胎瓷。

之后,玛丽夫人谈起自己的过去,还谈起她那段不太幸福的婚姻。

“我真是个傻女孩。女孩都很傻,萨特思韦特先生。她们太自以为是,刚愎自用。人们总在讨论‘女人的直觉’,也就此话题写作。可我不相信有这种东西,萨特思韦特先生。好像没有什么机制可以警告女孩们,让她们远离某种类型的男人——我是说从她们自身来看。父母会警告她们,但毫无用处,因为她们不会相信。虽然这种话听来可怕,但我要说,如果告诉一个女孩说谁是个坏男人,那么他身上就会产生吸引力。她立刻会认为,自己用爱情能够改造他。”

萨特思韦特轻轻点点头。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了解太少了,可当了解得更深入后,却为时已晚。”

她叹了口气。

“都是我自己的错。我的家人不愿让我嫁给罗纳德。他出身不错,但名声不好。我父亲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他与我不合适。我不肯相信。我当时认为,他会为了我洗心革面……”

她沉默了一阵,回味着过去的事情。

“罗纳德很有魅力。我父亲对他的判断很对,我不久也发现了。这样说很老套,但他伤透了我的心。没错,伤透了我的心。我常常在担心,担心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萨特思韦特总对其他人的生活有极大兴趣。他小心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同情。

“萨特思韦特先生,我这样说可能太刻薄了,但当他患肺炎而去世后,我确实感到了解脱……我并不是不在乎他,我从始至终都深爱着他,但我对他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我还有蛋蛋……”

她的声音柔和下来。

“她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圆滚滚、胖乎乎的,总想站起来,却总是摔倒,就像个圆蛋蛋。她那个好笑的昵称就是这么来的……”

她又顿了顿。

“这几年我读的一些书给了我心灵上的慰藉,都是些心理学的书。有理论认为,人很多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这是种怪癖。有时,在条件最优渥的家庭里,孩子虽然受到精心照料,却会患上这种怪癖。罗纳德小时候曾在学校偷钱,但他不需要那些钱。我现在觉得,他当时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天生就有这种怪癖……”

玛丽夫人用一块小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

“大人们从小不是这样教育我的。”她不好意思地说,“大人们教育我,每个人都是对错分明的。但不知为何,我不完全认同。”

“人的思维是个未解之谜。”萨特思韦特温和地说,“迄今为止,人类还在摸索当中,试图理解它。除了极度狂热的情况,有些人的本性中缺乏某种‘制动力’。如果我或者你说‘我恨某个人,我希望他去死’,那么这些话一说出口,我们心中便会掠过这个念头。这时,‘制动力’就会自动发挥作用,制止我们。但是,有些人的想法或执念会持续良久,无法消除。他们一心只想赶快达成自己的想法。”

“恐怕你的话对我来说太深奥了。”玛丽夫人说。

“真不好意思,我太掉书袋了。”

“你是说,现在的年轻人太没规矩了?我有时很担忧。”

“不,不是的,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我认为,从整体上看,规矩少些是件好事。你应该是在想蛋蛋,嗯,小姐。”

“你可以叫她‘蛋蛋’。”玛丽夫人微笑着说。

“谢谢。蛋蛋小姐听起来很滑稽。”

“蛋蛋任性冲动,一旦下定决心做一件事,就会全心全意扑在上面,谁也拦不住她。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很不愿意她搅入这个烂摊子,但她不听我劝。”

萨特思韦特听出玛丽夫人话里的沮丧,不禁微笑。他暗想:

“不知道她是否有一丝一毫的觉察,是否看出蛋蛋对罪案的沉迷完全是那场古老游戏的新形式,上演的还是女追男的旧戏码。不,她若是想到这一点,一定会大惊失色的。”

“蛋蛋说巴宾顿先生也是中毒身亡的。你也这样认为吗,萨特思韦特先生?还是你认为,这仅仅是蛋蛋的妄断?”

“开棺验尸之后,我们就知道了。”

“那么,是要开棺验尸了?”玛丽夫人一阵战栗,“可怜的巴宾顿太太,真是不幸。我想,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最让人难受的。”

“你与巴宾顿一家走得很近吧,玛丽夫人?”

“的确如此。他们是,以前是,我们很好的朋友。”

“你知道有谁会对这位教区牧师心怀怨恨吗?”

“不知道。”

“他没提过谁?”

“没有。”

“他们夫妇两人关系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