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怀疑(第2/4页)

查尔斯·卡特莱特愉悦地打了声招呼,跃上露台的台阶。

“‘黄香李号’超越了自己。”他说,“你应该一起来的,萨特思韦特。”

萨特思韦特先生摇了摇头。他每次跨越英吉利海峡都会饱受折磨,不再对自己漂在海上时候的胃肠承受力抱有任何幻想。那天早上,他在卧室里看见了“黄香李号”,当时航行风力很大,他万分庆幸自己还在干燥的陆地上。

查尔斯爵士走到休息室窗边,唤人送来饮料。

“你也该来的,托里[4]。”他对好友说道,“你半生都坐在哈利街,告诉病人们海浪对他们的身体有多大好处,不是吗?”

“当医生的一个巨大的好处,”巴塞洛缪爵士说,“就是你不必遵自己的医嘱。”

查尔斯爵士开怀大笑。他还在不自觉地扮演自己的角色,一个直爽风趣的海军军官。他十分英俊,五官精致,精瘦的脸上带有笑意,鬓角的灰发更添了几分潇洒。他貌如其人:首先是位绅士,其次才是位演员。

“你自己去的吗?”医生问道。

“没有。”一个俊俏的客厅女仆端上托盘,查尔斯爵士转身从中拿起一杯饮料,“我有个帮手,就是那个叫‘蛋蛋’的姑娘。”

他的声音有些异样,带有一丝不自在。萨特思韦特捕捉到这丝异常,敏锐地抬眼看着他。

“利顿·戈尔小姐?她懂点航行的知识,是吧?”

查尔斯爵士苦笑起来。

“她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地上的傻大个。不过在她的帮助下,我正在进步呢。”

萨特思韦特脑海中闪过好几个念头。

“我想,蛋蛋·利顿·戈尔,也许这就是他还没厌倦的原因……这个年纪,危险的年纪……在这个时候总会有个年轻姑娘……”

查尔斯爵士继续道:“没什么像大海那样,阳光、清风、海浪……还得有个简陋的小屋来安家。”

他满足地看着身后的白色建筑。房子里有三间浴室,所有卧室都供有冷热水,内装最新的中央供热系统和电器设施。客厅女仆、楼房女仆、厨师、帮厨女仆等一应俱全。查尔斯爵士对简单生活的理解,或许有点不太恰当。

一个奇丑无比的高个子女人从房子里走出,来到他们身边。

“上午好啊,米尔雷小姐。”

“上午好,查尔斯爵士。上午好。”她朝另外两位男士略微点点头,“这是晚餐的菜单。不知您是否需要修改?”

查尔斯爵士接过菜单,低声道:

“我瞧瞧。甜瓜,罗宋汤,新鲜鲭鱼,松鸡,蛋奶酥,开餐面包……行,我看这就不错,米尔雷小姐。大家都会乘坐下午四点半的火车来。”

“我已经让霍尔盖特安排了。对了,查尔斯爵士,您不介意的话,或许今晚我与您和客人们一同用餐比较好。”

查尔斯爵士面露诧异,但礼貌地说:

“我很乐意,米尔雷小姐,但是……嗯……”

米尔雷小姐平静地继续解释:

“否则的话,查尔斯爵士,餐桌上就会有十三个人。很多人挺迷信的。”

听她的语气,如果每晚都是十二个人吃饭,她一生都会毫不犹豫地坐下。她又说道:

“所有事情应该都安排好了。我已经告诉霍尔盖特,需要开车去接玛丽夫人和巴宾顿一家,是这样吧?”

“没错。我正要吩咐你去安排。”

米尔雷小姐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然后告退了。

“这个女人,”查尔斯爵士恭敬地说,“非常了不起。我常担心她会来帮我刷牙。”

“效率的化身。”斯特里兰奇说。

“她已经跟着我六年了。”查尔斯爵士说,“起初在伦敦做我的秘书,到这儿之后,我想她应该算是个出色的管家,把这房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像钟表一样精准。可是没料到啊,她现在要走了。”

“为什么?”

“她自称……”查尔斯爵士踌躇地揉了揉鼻子,“自称母亲病重。我个人不太相信。这种女人从来没有母亲,就是从发电机里自己蹦出来的嘛。不,一定有别的原因。”

“很有可能。”巴塞洛缪爵士说,“人们在传些流言。”

“流言?”这位演员被吓了一跳,“关于什么的流言?”

“我亲爱的查尔斯,你知道‘流言’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人们在传她……和我?跟那张脸?还有她那把年纪?”

“她可能还没超过五十岁。”

“我觉得也是。”查尔斯爵士想了想,“但是,说真的,托里,你看到她那张脸了没?上面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和一张嘴,但是那不是一张脸,不是一张女人的脸。就算坊间最爱说长道短的老长舌妇,也不会真的把桃色消息跟这么一张脸联系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