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梅热勒的遗产(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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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做客的人一离开,波洛就像一只机灵的猎犬一样动手开始搜寻。我想那所房子的每一处犄角旮旯他都检查过,只不过做得小心隐秘,波澜不惊,完全无人察觉。看得出来,他对搜寻的结果很不满意。

我们在露台上和桑德斯小姐一起喝茶,她没有得到邀请和其他人一起去做客。

“孩子们一定很高兴,”她无精打采地嘀咕着,“希望他们乖一点,不要摘花摘草,离蜜蜂远点——”波洛突然放下茶杯,好像大白天见到鬼一样。

“蜜蜂?”他惊呼起来,声音之大吓人一跳。

“对呀,波洛先生,是蜜蜂,那里有三个蜂箱,克莱盖特夫人对这些蜜蜂可沾沾自喜呢——”

“蜜蜂?”波洛再次高叫道。他离开茶桌,手按住前额在露台上来来回回地走着。为什么一提到蜜蜂他就这么失态,这么焦虑,真是莫名其妙。

恰在此时,我们听见汽车回来了。他们下车时,波洛已经站在门前。

“罗纳德被蜜蜂蜇了一下。”杰拉尔德兴奋地喊。

“没事的,”勒梅热勒夫人说,“蜇得不厉害,都没有肿起来,我们给他涂了药水。”

“让我看看,小伙子,”波洛说,“在什么地方?”

“在这儿,脖子边上,”罗纳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没觉得疼。爸爸说,‘站着别动,你身上有只蜜蜂。’我就乖乖地站着不动,他过来把它拿掉了,但它还是先蜇了我一下,也不是很疼,就像针扎了一下。我没哭,因为我长大了,明年就要上学了。”

波洛看过孩子的脖子,就走开了。他拉住我轻声说:“今天晚上,老朋友,我们有事干了。跟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除此之外,他不再多透露任何一点意图,令我心中不停地猜测揣摩。他很早就对大家说了晚安,我也随他上楼去睡觉。他在楼梯上拉住我的胳膊嘱咐说:“不要脱衣服,多等一段时间,再关上灯来找我。”

我遵嘱执行,发现他正在房间里关着灯等我。他把手放在嘴唇上示意我保持安静,我们轻手轻脚地摸到孩子们住的地方。罗纳德自己住一个小房间。我们摸进屋,悄悄躲在里面最黑暗的地方。孩子打着鼾,没有受到惊扰。

“他睡得好沉呀。”我低声说。

波洛点点头,小声说:“肯定吃了药。”

“吃药,为什么?”

“怕他叫呗,一旦——”

“一旦什么?”波洛还没说完,我就不依不饶地追问。

“一旦被注射针头刺痛,好啦,我的朋友,别出声,别说话——虽然现在离我预计的事情发生时间还早。”

波洛这次可没说对。还没有十分钟时间,门就悄无声息地开了,有人摸进屋子。那人呼吸急促,轻轻走到床边,啪的一声,一束电光照亮熟睡的小孩。拿手电筒的人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出来是谁。那个人影放下手电,右手掏出一个针管,用左手去摸小孩脖子……

我和波洛同时一跃而起扑向那人。手电滚落到地上,我们在黑暗中与闯入者展开搏斗,他的劲可真不小,但终究被我们两人制服了。

“拿手电来,黑斯廷斯,我要看他的脸,尽管我早就清楚他是谁,但还是要看看是不是我心里想的那个。”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手电筒,心里也急切地想看个分明。我先怀疑是秘书,因为我实在讨厌他;后来又觉得肯定是那位堂兄,如果两个小家伙死了,他是最大的赢家。

我的脚踢到手电筒,赶紧捡起来打开,光照亮了那张脸,那是雨果·勒梅热勒的脸——孩子的父亲!

我惊得差点将手电筒扔出去。

“这怎么可能,”我惊得语不成声,“怎么可能?”

勒梅热勒已经被我们打昏过去。我们把他抬回他自己的房间,放到床上。波洛俯身小心地从他右手里抽出一样东西给我看,那是个注射器。我不觉心惊胆战。

“里面是什么?毒药吗?”

“我想是甲酸。”

“甲酸?”

“不错,估计是从蚂蚁身上提炼出来的。别忘了他是个化学家,这样就可以把孩子的死因归结为蜜蜂那一蜇。”

“老天爷,”我颤声说,“那可是他亲生的孩子呀!你早就认为是他干的?”

波洛神情严峻地点点头。“不错,想必他是疯了。我认为,他沉溺于自己有这样的家族诅咒,对于遗产的渴望让他忘乎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杀人害命。杀心初起可能就在那晚与文森特一起北上时,当时文森特即将继承父亲的遗产,他不能容忍那个诅咒成空。接下来的顺位继承人罗纳德本来就已经没有了儿子,自己也没几天好活,他们家族里的人体质都很虚弱。他一手策划了那个玩枪走火的事故,而且用与今晚相同的方法注射甲酸害死了他兄弟约翰,并将其伪装成被蜜蜂蜇死的假象,这也是我刚刚意识到的。他如愿以偿得到了家族遗产,成为大地主。但他没高兴多久,就发现自己患了不治之症。他气疯了,更加确信勒梅热勒家的长子不能继承遗产。我怀疑那次孩子险些淹死就是他造成的,他鼓动长子游到无力回来的远处,但没得逞。是他锯坏常青藤,是他在小孩的饭里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