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们为时钟的事儿困惑了一会儿,但实在没有头绪。格里塞尔达劝我再试一次,去把真相告诉斯莱克警督,但在这一点上,我认为只能把他形容为“倔骡子”。

斯莱克警督粗鲁得可恶,我觉得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我期待着那个时刻,做出我宝贵的贡献并成功地令他尴尬。到那时,我会用温和的口吻责备他:

“斯莱克警督,如果你听了我的话——”

我还指望他在离开前至少和我说句话,但我们惊讶地从玛丽口中得知,他已经离开了,还锁上了书房的门,并且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格里塞尔达提议去教堂旧翼。

“安妮·普罗瑟罗的状况一定很糟糕——警察,还有发生的一切,”她说,“也许我能为她做点儿什么。”

我衷心赞同这个计划。于是,格里塞尔达出发了。走之前,她交待说,如果她认为那两位女士需要我,或者我能给她们带去什么安慰,她会给我打电话。

接下来,我给主日学校的老师们打了电话,他们原定七点四十五分来备课。这是每周一次,雷打不动的安排。我想,在这种情况下,最好将此事推迟。

丹尼斯也来了,他刚参加完网球聚会。牧师寓所成了杀人现场,这似乎给他带来了强烈的满足感。

“我真喜欢出现在谋杀现场!”他大叫道,“我一直都想身处其中。警察为什么把书房的门锁上了?其他钥匙打不开吗?”

我拒绝了他的任何此类企图。丹尼斯屈服了,但风度不佳。在从我这里榨出每一个可能的细节后,他去花园里找脚印了。他高兴地说,幸亏被杀的只是大家都不喜欢的老普罗瑟罗。

他的麻木不仁和幸灾乐祸激怒了我,但经过一番反思,我觉得自己可能对这个孩子太苛刻了。在丹尼斯这个年龄,侦探故事是生活中最美好的东西之一,发现一个真正的侦探故事和尸体一起出现在自家门口,注定会将一个心智健全的男孩送上七重天的极乐世界。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而言,死亡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大约一个小时后,格里塞尔达回来了。她见到了安妮·普罗瑟罗,警督刚把坏消息告诉安妮,她就到了。

普罗瑟罗太太告诉警督,她在村子里最后一次见到丈夫是在六点差一刻的时候,此外就给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了。于是,他起身告辞,说第二天会来展开更全面的问询。

“他的态度还算不错。”格里塞尔达不情愿地说。

“普罗瑟罗太太有什么反应?”我问道。

“非常平静,不过,她一直都这样。”

“是啊,”我说,“我无法想象安妮·普罗瑟罗歇斯底里的样子。”

“当然,这件事带给她的震动不小。你也明白。她感谢我去看她,说她感激不尽,但除此之外我也爱莫能助。”

“那莱蒂斯呢?”

“她去打网球了,还没回家。”格里塞尔达停顿了一下,又说:

“伦,你知道吗,她真的很古怪——太古怪了。”

“是震惊。”我提醒道。

“是啊——我猜也是。可是……”格里塞尔达迷惑不解地皱起眉头,“又好像不是。似乎不是震惊,而是——受到了惊吓。”

“惊吓?”

“对——没表现出来,你知道。至少不想表现出来。但她的目光很奇怪,似乎很警觉。我怀疑她可能知道是谁干的。她问了一遍又一遍,想知道警方是否怀疑什么人。”

“是吗?”我若有所思地问。

“是的。当然,安妮有惊人的自控力,但我还是能看出她非常难过。比我预想的更难过,毕竟她不是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其实,我应该说她很讨厌他。”

“死亡有时会改变一个人的情感。”我说。

“是,我想也是。”

丹尼斯兴高采烈地进来了,他在花坛里发现了一个脚印。他确信,警察忽略了这只脚印,还说这将成为破案的转折点。

我整夜不得安宁。还没到吃早饭的时间,丹尼斯就起床了,四处走动,然后便出门去“研究最新进展”了——他是这么说的。

尽管如此,早晨给我们带来爆炸消息的不是他,而是玛丽。

我们刚坐下来准备吃早餐,她突然闯进来,脸颊通红,两眼冒光,以她惯有的不拘礼节的方式对我们说:

“你们能相信吗?面包师刚刚告诉我。他们逮捕了雷丁先生。”

“劳伦斯被捕了?”格里塞尔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他们肯定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没错,太太,”玛丽扬扬得意地说,“是雷丁先生自己去警察局自首的。这是昨天晚上发生的最后一件事。他径直走进警察局,把手枪扔在桌子上,说:‘是我干的。’就是这样。”

她看着我们俩,使劲点头,非常满意她的话制造的效果,然后便退下去了。格里塞尔达和我愣愣地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