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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最感兴趣的三条留言并不是来自新闻媒体的。其中一条是丹·布莱索一小时前从巴尔的摩打来的;另外两条来自两位图书出版商,一位是纽约一家出版社的高级编辑,另一位是一家大型出版社的社长助理。这两家出版社我都听说过,顿时胸中激荡开一种半惶恐半喜悦的复杂情绪。

这时蕾切尔回来了。“她几分钟后就到。我们就用那边的办公室,去那儿等吧。”

我跟着她走过去。

这间屋子就像我们刚才同巴克斯碰面的那间会议室的小型翻版,屋里放着一张圆桌、四把椅子,旁边的小柜子上摆着一部电话。有一扇朝东的落地窗,透过窗户可以俯瞰整个市区。我问蕾切尔,等速记员时我可不可以先打个电话,她叫我尽管打。我按下布莱索留下的号码,铃响第一声他便拿起了听筒。“布莱索调查公司。”

“我是杰克·麦克沃伊。”

“杰克·麦克,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怎么样?”

“自从听到今早的新闻之后,我好得不得了。”

“我真高兴听到你这样说。”

“你干得真漂亮,杰克,就是该把那种家伙踹到地狱去。你干得太棒了!”

那为什么我感觉并不那么好?我这样想着,但没有问出来。

“杰克?”

“怎么?”

“我欠你一份人情,伙计,还有约翰尼·麦克也欠你一份情。”

“不,你们什么都不欠我,我们是平等互助,丹。你帮助过我。”

“是一样的道理,我还是欠你的。哪天你到我这儿来,我们去酒馆吃螃蟹,我一定要请客。”

“谢了,丹,我会去的。”

“嘿,那个报纸上、电视上跟你在一起的政府姑娘是怎么一回事?沃林探员,她长得真漂亮啊。”

我瞅了眼蕾切尔。“是的,她是很漂亮。”

“我看了昨晚有线新闻网报道的片段,就是她扶着你从那家商店走出来的那段。你可悠着点啊,年轻人。”

他这句话终于让我有了点笑意。挂上电话,我又看了看那两张出版社留言的纸条。我本想现在就回电话,但转念一想还是稍后再处理更稳妥。我对出版行业不怎么了解,但之前我写头一本小说时——就是我一直没写完、后来塞进抽屉里的那本——曾经做过一点调查,知道书写完之后得先找个经纪人,而不是直接拿着书去找出版商。我甚至已经在心里挑中了一个经纪人,打算到时候去找他做我的代理。只不过我一直没有完成那本小说,也就没有书稿可以寄给他。我决定回去再找找他的名字和电话,之后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路。

接下来我打算给沃伦回个电话。速记员还没来,于是我拨出了他留下的号码。接听的是一个接线员,我请她转接沃伦,这时蕾切尔立即抬起头,向我投来探询的目光。我冲她眨眨眼,这时接线员告诉我沃伦不在办公室。我把我的名字告诉了她,但没有留言,也没留下回拨号码。等沃伦知道这个消息后,就让他为错过我的电话懊悔吧。

“你为什么给他打电话?”蕾切尔在我放下电话后问道,“我还以为你们俩是对头。”

“没错,我们是对头。我打这个电话大概就是为了告诉他,让他滚他妈的蛋吧。”

我花了一小时又十五分钟才把整件事详细地对蕾切尔陈述了一遍,整个过程中速记员都在奋笔疾书。蕾切尔开始只提了一些一般问题,引导我按时间顺序陈述经历。当我讲到枪击那部分时,她的提问才变得具体起来,而且第一次问到我在做出某些细节动作时是出于什么想法。

我告诉她我之所以去抢那把枪,仅仅是因为不想让枪落到格拉登手里,没有其他想法。我告诉她当我们缠斗在一起时,我想到的就是清空枪里的子弹,以及第二枪完全不是有意打响的。

“知道吗?其实应该算是他过激的抢夺让枪走了火,而不是我扣下了扳机。他当时一下子扑上来想抢第二次,那时我的大拇指还套在扳机圈里。他一拉扯,子弹就射出去了。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算是开枪打死了自己,那时他看上去仿佛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之后我们又谈了几分钟,蕾切尔问了一些补充性问题,然后告诉速记员她明天一早就要拿到整理后的陈述抄本,要附在交给地区检察官的起诉打包里。

“你们说的那个起诉打包到底是什么意思?”速记员离开后,我问蕾切尔。

“就是个术语。不管是不是查案、要不要起诉,我们都这么叫。别紧张,我们不是在找碴,你这儿只有正当防卫和自卫杀人而已。放心吧,杰克。”

尽管时间还早,我们还是决定去吃午饭。蕾切尔说吃完饭就把我送回酒店,她还要回分局干活儿,而我今天的活儿算是干完了。我们沿着走廊出去,她注意到一间标着第三办公室的房门开着,于是朝里望了望。办公室里的两个人都坐在电脑前,键盘上堆着文件。我注意到其中一人的显示器旁放着一册埃德加·爱伦·坡的文集,跟我那本一模一样。这名探员首先注意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