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案(第4/8页)

福尔摩斯说:“看来他如此对待你,简直就是对你的巨大侮辱。”

“啊,不,不是这样,先生。他对我非常好,体贴入微,不会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我。您看,他那天还对我说,无论出现何种变故,我都必须忠于他,即便出现意外导致我们分离,我也必须永远铭记我对他立下的誓约,他迟早有一天会要求我实践这誓约的。在结婚的当天清晨,说这样的话似乎让人感到怪异,但从此后发生的事看来,这似乎就有着别样的含义了。”

“可以肯定这确实是有含义的。那么你本人也相信他遭遇了出人意料的灾祸吗?”

“当然了,先生。我坚信他事先已经预见到了某种危险,否则他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我想他此前预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所以他失踪了。”

“但是你没设想过可能出现的是什么事端吗?”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你母亲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她非常气愤,并且告诉我永远都不要再提这件事。”

“那你父亲呢?你告诉他这件事了吗?”

“告诉了,他似乎与我的想法是一致的,肯定出现了什么意外,但是我相信一定可以重新找到霍斯默。毕竟将我送到教堂门口就消失,无论对任何人而言,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好,假如他是借了我的钱,或者与我结婚并把我的财产转让给自己,这样或许还能说得通,但霍斯默对钱是丝毫不依赖别人的,对我的钱,就算只有一个先令,也从来不屑一顾。既然这样,还会出现什么事呢?为什么连信都没给我来一封呢?唉,想起来真的是要把我逼疯了,彻夜难眠。”她从自己的皮手笼里拿出手帕,捂着脸开始放声痛哭。

福尔摩斯边站起边说:“我会为你调查这个案件的,我们必定能查出真相,这是毋庸置疑的。现在让我来担起责任,你不必再操心了。更重要的是,让霍斯默先生从你的记忆当中永远消失吧,就如同他突然从你的生活里消失一样。”

“那么,您认为我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吗?”

“恐怕是这样。”

“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呢?”

“你把这个问题托付给我好了。我希望能得到这个人的准确而详细的描述,还有你如今保留下来的他的信件。”

“我在上周六的《纪事报》上刊登过寻人启事,这就是那个广告,有他外貌的详细描述,这里还有他写来的四封信。”

“谢谢。你的通信地址是哪里?”

“坎伯韦尔区里昂街31号。”

“我知道你从没弄清过安吉尔先生的地址,那么你父亲在哪里工作呢?”

“他在芬丘奇特的法国红葡萄酒经销商韦斯特豪斯·马班克的商行中担任旅行推销员。”

“谢谢你。你已经把所有的情况讲得很清楚了。请你将这些文件留下,并牢记我的忠告。整个事件就这样结束了,不要再让它影响你的日常生活。”

“福尔摩斯先生,你对我真好,但是我做不到这点。我必须忠诚于霍斯默。只要他回来,我就与他立即结婚。”

这位女士虽然戴着一顶让人发笑的帽子,表情也茫然若失,但是她那颗纯朴的忠诚之心绝对是非常高尚的,让我们都肃然起敬。她将相关文件放在桌上,就转身离开了,我们答应她在必要时会立即通知她。

福尔摩斯沉默了一小会儿,他的指尖依然顶着指尖,双腿向前伸展,仰望着天花板。随后他从架子上取下了已经使用多年、遍布油脂的陶制烟斗,这烟斗对他来说似乎是个顾问。点燃烟丝后,他后仰躺在椅子上,那浓重的烟雾萦绕在他身旁,他脸上流露出无限深思的神情。

他说:“这位女士本身就是很有趣的研究对象。我发现她本人比她那个小问题更加有意思。附带提一下,她的问题非常普通。假如查阅一下我的既往案例,一八七七年安多弗索引的话,就可以找到相同的例子,并且在去年,海牙也出现过类似案件。都是些很俗套的主意,我看其中只有一两个情节还算是新鲜的。可是这位姑娘本身却很发人深省。”

我说:“你似乎可以从她身上看出许多我所没能看出的东西。”

“不是没看出,华生,而是你没在意。你不知道应该关注哪里,所以忽略了几乎所有有价值的东西。我从未提醒过你关于袖子的重要性,从拇指指甲当中能看出的问题,或者从鞋带上可以发现大问题的事。好,你首先从这个姑娘的外表上看出了什么呢?你首先描述一下这个吧。”

“哦,她头戴蓝灰色的宽檐草帽,帽上插了一根砖红色的羽毛。身穿灰黑色短外套,上面缝着黑色珠子,边缘镶嵌着很小的黑玉饰物。上衣为褐色,比咖啡色要深,领口与扣子上镶嵌有窄条的紫色长毛绒。手套为浅灰色,右手食指被磨破了。她鞋的样式我并没注意观察。她略微发胖,戴有下垂的金耳环,总体而言是一位富家小姐,神态比较平常,舒适而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