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格姆·鲍勃先生的文学生涯——《大笨鹅》前编辑自述(第4/9页)

螃蟹先生暂时中止了他的高谈阔论(对议论的后半部分,我觉得自己没法理解),我鼓起勇气转弯抹角地提出了稿费问题,因为我从来就被教导我的诗应得到稿酬。我提到了《棒棒糖》杂志封面上的通告,该通告宣布(《棒棒糖》杂志)“历来坚持被允许为所有采用的稿件从优付酬,为一首短小精练的小诗所付之稿酬常常超过《无聊话》《闹哄哄》和《大笨鹅》三家杂志全年稿费开支的总和”。

当我“稿费”这个词一出口,螃蟹先生先是眼睛一瞪,接着嘴巴一张,眼瞪嘴张都达到了一种惊人的程度,使他的外表看上去活像一只正激动得嘎嘎叫的老鸭子。他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不时用他的双手紧紧摁住前额,仿佛处于一种极度为难的境地),直到我差不多把我非说不可的话说完。

我话音刚落,他颓丧地坐回他的椅子,好像是当头挨了一棒,两条胳膊无力地耷拉在身边,但嘴巴仍然像鸭子叫时那样大张开着。当我正被他这番令人惊恐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时,他突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疾步冲向摇铃的绳索。但他的手刚刚触到铃绳,他似乎又改变了他那让我不知究竟的主意,因为他钻到了一张桌子下边,随之又拿着一根短棒钻出。他正把短棒高高举起(我简直想象不出他到底要干什么),突然,他脸上显出了一种慈祥的微笑,然后他回到椅子边平静地坐了下来。

“鲍勃先生,”他开口道(因为我在递上自己之前就递上了我的名片),“鲍勃先生,你是个年轻人,我猜……非常年轻?”

我赞同他的猜测,补充说我还没有过完我生命中的第三个五年。

“啊!”他回答道,“很好!我知道那是多少,请别解释!至于稿费这个问题吗,你所言极是。事实上非常正确。不过……啊……这是第一篇稿子,对第一篇,我是说杂志从来没有付稿酬的先例……你明白,是吗?其实在这种情况下,通常我们是收费者。”(螃蟹先生在强调“收费者”一词时笑得格外和蔼)“对大多数的处女作,我们发表时都要收版面费,尤其是对诗歌。其次,鲍勃先生,这家杂志的规矩是从不支付我们用法语说的argent comptant(现金),我相信你理解。在来稿发表一两个季度之后,或一两年之后,本刊并不反对开出分九个月付清的稿费期票。假若我们能始终安排得当,那我们肯定能‘破例’六个月付清。我衷心地希望,鲍勃先生,这番解释能够使你满意。”螃蟹先生说到这里时两眼已经噙满了泪花。

不管有多么无辜,给这样一位杰出而敏感的人物带来痛苦仍然使我感到痛心,于是我赶紧赔礼道歉,消除他的忧虑,说我与他的见解完全一致,而且充分理解他微妙的处境。我干净利落地说完这番话,然后告辞。

紧随着这次谈话后的一天早上,“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成了名人。”[14]我的知名度凭当天各报的评价即可得到充分的估量。人们可以看到,这些评价包含在各报对载有我诗作的那期《棒棒糖》的评论之中,各家评论都观点清楚,结论明确,令人完全满意,也许只有一个难解的符号除外,那就是每篇评论末尾都附有“9月15日—It”[15]字样。

《猫头鹰》是一份有远见卓识的报纸,以其文学评论的严谨周密而为人所知。《猫头鹰》如我所言评论如下:

《棒棒糖》!这份有趣的杂志之10月号超过了它以往各期,摆出了与竞争者对抗的架势。在版式的精美和纸张的考究方面,在钢铸凹版的数量和质量方面,以及在稿件的文学价值方面,将《棒棒糖》与其进展缓慢的对手相比,就犹如将提坦神许珀里翁与林神萨蹄尔相比[16]。不错,《无聊话》《闹哄哄》和《大笨鹅》在吹牛说大话方面占尽优势,但《棒棒糖》在其他所有方面都居领先地位!这家著名杂志何以能承受其显而易见的巨额开支,这已非本报所能理解。诚然它拥有十万订户,而其订单在上个月又增加了四分之一;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它坚持支付的稿酬金额也高得惊人。据悉巧驴先生那篇举世无双的《猪论》所获稿酬不低于37.5美分。有螃蟹先生作为编辑,有假绅士和巧驴先生这样的作者列入其撰稿人名单,《棒棒糖》不可能有“倒闭”之虞。快去订阅吧。9月15日—It。

我必须声明,对《猫头鹰》这样一份体面报纸所发表的这篇精彩评论我感到相当满意。把我的名字(即我的笔名),置于巧驴先生的大名之前,这是一种我自认为当之无愧的恰当的赞美。

接下来我的注意力被《癞蛤蟆》报上的短评所吸引,该报以其诚实和有主见而著称,并因从不曲意奉承施舍者而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