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虫(第4/8页)

“哦,是的,”他激动得脸上有了血色,“我第二天一早就把它要了回来。现在无论什么都休想把我与那只甲虫分开。你知道吗,丘辟特对它的看法完全正确。”

“什么看法?”我问,同时我心里涌起了一种不祥之兆。

“就是认为它是一只纯金的甲虫。”他说得一本正经,而我却感到非常震惊。

“这只甲虫将为我带来好运,”他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说,“它将帮助我重振家业。那么,我珍视它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既然命运女神认为应该把它给我,那我只要正当地利用它就能够找到它所指明的金子。丘辟特,把甲虫给我拿来!”

“啥!那虫子,少爷?我可不想去惹那只虫子。你要你得自己去拿。”于是勒格朗起身,露出一种严肃而庄重的神情,从一个玻璃匣子里为我取来了那只甲虫。那真是一只美丽的甲虫,而它在当时尚不为博物学家们所知。从科学的角度来看,这当然是一个重大收获。它靠近背部一端有两个圆圆的黑点,另有一个稍长的黑点靠近另一端。甲壳坚硬而光滑,看上去金光灿灿。虫子的重量也令人吃惊。考虑到所有这一切,我几乎不能责备丘辟特对它的看法,可我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该怎样理解勒格朗对那种看法的赞同。

待我把那只甲虫仔细地看过一遍后,勒格朗以一种夸张的口吻说,“我把你请来,就是要听听你的意见和得到你的帮助,以便进一步认清‘命运’和那只虫子……”

“我亲爱的勒格朗,”我高声打断了他的话头,“你肯定是病了,我们最好是采取点预防措施。你应该躺在床上,让我来陪你几天,直到你痊愈。你在发烧而且……”

“你摸摸我的脉搏。”他说。

我试了试他的脉,说真的,没有丝毫发烧的症候。

“可你也许是病了但没有发烧。这一次你就听我的吩咐吧。首先你得躺在床上。然后……”

“你弄错了,”他插嘴说,“我身体现在好得甚至能指望承受住我正在经历的激动。如果你真想我好,你就应该帮我减轻这激动。”

“那我该怎么做呢?”

“非常容易。丘辟特和我正要去大陆那边的山里进行一次探险,为此我们需要一位我们信得过的人帮忙。而你是我们唯一可信赖的人。无论这次探险成败与否,你现在所感觉到的我这份激动都同样会被减轻。”

“我非常希望能答应你的任何请求,”我回答说,“可你的意思是否说这该死的甲虫与你进山探险有什么联系?”

“正是如此。”

“那么,勒格朗,我不能参加这种荒唐的行动。”

“我很遗憾。非常遗憾!因为我们就只好自己去试试看了。”

“你们自己去试试!你简直是疯了!可慢着!你们打算要去多久?”

“可能整整一晚上。我们马上出发,而且无论如何也得在日出前赶回。”

“那你是否能以你的名誉向我保证,等你这个怪念头一旦过去,等虫子的事(天哪!)一旦按你的心愿了结,你就务必回家并绝对听从我的吩咐,就像听从你医生的吩咐一样?”

“是,我保证;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因为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伴随我的朋友。我们(勒格朗、丘辟特、那条狗和我)于下午四点左右出发。丘辟特扛着镰刀和铲子。他坚持要一个人扛那些工具。据我看,他这样做与其说是出于过分的勤快或者殷勤,倒不如说是生怕这些工具的任何一件会落在他少爷手上。他的行为非常固执,一路上他嘴里只嘀咕着“那该死的虫子”这几个字。我的任务是带着两盏有遮光罩的提灯,而勒格朗则满足于带着他那只甲虫,他把甲虫拴在一根鞭绳绳端,一路走一路反复让它滴溜溜地转动,看上去就像在变戏法。看到我朋友这种明显是神志错乱的表现,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但我想最好是迁就一下他的想入非非,至少眼下应该这样,直到我想出行之有效的办法。同时我力图向他打听这次探险的目的。但结果却一无所获。似乎他一旦把我劝上了路,就不愿再谈任何次要的话题,对我提出的所有问题他都一言以蔽之:“咱们走着瞧吧!”

我们乘一叶轻舟渡过小岛西端的海湾,登上大陆海岸的高地,朝西北方向穿过一片人迹罕见的荒野。勒格朗信心十足地领着路,只是偶尔稍停片刻以查看那些显然是他上次经过时亲手留下的路标。

我们就这样走了大约两个小时。日落时分,我们进入了一个比一路上所见景象更凄凉的地方。那地方像是一个平台,靠近一座几乎不可攀缘的小山之峰顶,那小山从山脚到峰顶都被茂密的林木覆盖,林木间不时有摇摇欲坠的巨石巉岩突出,有好些巨石巉岩之所以未从峭壁坠入下面的山谷,仅仅是凭着它们倚靠于其上的树木的支撑。几条方向不同的深壑为这幅凄凉的景象增添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