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马案(第2/17页)

“我的也是!”鲁小骅瞪着大眼睛叫着,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抽出一张淡粉色的纸条。

李修点点头,咳嗽两声道:“那么……莫法官,王巡长……”

“我也……一样……”王驹满口酒气,轻轻拧开随身的锡制酒壶的盖子,伸手一弹,一枚湿哒哒的纸团从瓶盖里滚了出来。

莫书骐将揉得皱巴巴的纸条铺在桌上,无奈道:“看来,大家都收到了一样的……或者说,是内容一样的字条。”

李修微笑道:“看来,大家都有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往事呢。”

莫书骐脸色一黑,何骏眉头一跳,王驹打了个酒嗝,鲁小骅眼珠乱转。

李修轻轻晃着纸条道:“每张字条上的笔迹各不相同,但好像都是我们各自的一位熟人所写。”

何骏道:“假设约我们来的是同一个人,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局外人的笔迹?又怎么可能把他们的笔迹模仿得如此逼真?他一定调查过我们,还查得很深很透。”

鲁小骅缩了缩脖子道:“我感觉浑身发冷。”

何骏天生的川字眉又紧了几分,沉声道:“慌什么?坐直了!”

鲁小骅一个激灵,像弹起的竹子似的挺直了脊梁。

雅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众人抬头看去,见一个瘦削的男子走了进来,头上扣着一顶淡褐色毡帽,高耸的鹰钩鼻上戴着一副银丝框大墨镜,唇边颏下生着一丛密密麻麻的胡须,系一条黑色围巾,穿一件灰色长风衣,活像个裹在套子里的人,只是鼻尖的一点黑痣格外扎眼。

“阁下是……”李修率先回过神来,起身问道。

“在下方骥。”瘦削男子傲然道,“看来,凶手们都到齐了。”

众人都是一愣。

“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何骏道。

方骥伸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打开随身的公文包道:“听不明白么?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凶手。”

“你说谁是凶手?”鲁小骅尖声道。

“纸条是你写的。”莫书骐慢吞吞道。

王驹撩起眼皮瞧了方骥一眼,手指缓缓摩挲着酒壶盖子。

方骥也不回答,只不紧不慢地打开档案袋道:“不久前,有一个贫穷的少年惨死在城北太平巷,莫法官,你当庭宣判凶手无罪,并将死者六十多岁的祖母逐出法庭,这实在令我无法理解。”

莫书骐一愣,随即道:“太平巷这案子我记得,你所说的‘凶手’是广德书局总裁韩通的小女儿韩采,死者阎三儿是一个持刀抢劫的小混子,韩小姐开枪将他击毙,只是‘正当防卫’,不是‘故意杀人’。而那个泼辣的老妇人,陈词前后矛盾,关键信息含糊不明,甚至连死者的体貌特征和衣着打扮都说不出,世间哪有这样的祖母?那根本就是个携事诈富的刁妇。”

“正当防卫?”方骥发出一声轻蔑之极的冷笑。

“没错,正当防卫,你没听过这个词么?”莫书骐很反感方骥的态度,不禁提高了声音道,“宣统三年《大清新刑律》里引入的西方法律词汇。”

方骥似乎很满意莫书骐的愤怒,嘴角一挑道:“你确定,那个开枪的女人是正当防卫?”

莫书骐略一迟疑,道:“鲁警官提供了非常有力的证词。”

鲁小骅挺了挺脊梁道:“没错,案发时我就在现场。”

方骥用鼻子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这是你处理的第一件案子吧?也难怪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你把话说明白!”鲁小骅怒道。

方骥一摊手道:“瞧瞧,一点就着,果然是个雏儿。”

鲁小骅嫩脸通红,正要发作,何骏轻轻咳了一声,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鲁小骅顿时安静下来。

方骥瞥了何骏一眼,慢条斯理地从公文包里抽出几张纸,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道:“十八日晚十一点四十六分,下班回家的鲁警官路过太平巷东口,隐约听到巷子里有女子呼救,还夹杂着撕扯搏斗的声音。当他跑进太平巷中段的拐弯处时,看到一个神色惊慌的年轻女子狼狈奔逃,手里还握着一把微型无声手枪。”说着斜睨鲁小骅一眼,继续道,“前行不远,便发现太平巷内有一少年男子横躺于已打烊的当铺大门外,衣着敝旧,左手持刀,胸部中弹,当场毙命。另有一学生打扮的女子半躺在巷尾高墙下,手臂受伤,血流不止。鲁警官当即逮捕持枪女子,并将伤者送往医院。

“后经调查,死者身份未明,户籍档案中也没有找到相关信息,鲁警官和其他办案巡捕推测他是个外地来的小流氓,没有继续深究,直到韩采被一个自称是死者祖母的老妇人告上法庭。伤者名叫李梅,屏阳书院学生,是行凶女子韩采的同学。我说的没错吧?”

鲁小骅有些紧张地转着手指道:“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