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开往冥河的船资(第5/6页)

埃勒里冲着大海眨了眨眼,眼神不善;接着他抓起毯子和帆布鞋,站起身。“探长,你把这件事搞得一塌糊涂。”埃勒里穿上鞋子,披好毯子,“走吧!”

莫利探长听话地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子,像只小绵羊一般跟在埃勒里身后。

他们在天井看到了乔朗姆,他正在移栽花坛的花。“看到康斯特布尔太太了吗?”埃勒里气喘吁吁地问。一路从露台快步爬上来,搞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胖的那个?”老人摇摇头,“没。”然后便继续埋首于他的工作了。

两人直奔康斯特布尔太太的房间。敲门没人应,埃勒里直接撞开了门,两人走入房间。凌乱不堪——床罩掀起,皱成一团,睡衣也揉成一团摊在地板上,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两人一言不发地对视了一眼,匆匆出了门。

“见鬼,她跑哪儿去了?”莫利骂着,不敢迎上埃勒里的视线。

“谁见鬼跑哪儿去了?”一个男低音柔声问。两人转过身,发现是麦克林法官站在走廊中央,面对着楼梯方向。

“康斯特布尔太太!你看到她了吗?”埃勒里劈头就问。

“看到啦,出什么事了吗?”

“应该还没,她人呢?”

老绅士看着两个人。“岬角的另一头,才几分钟前。我刚从那里回来,你知道,散散步,放松放松。我看到她坐在岩壁边——两脚悬空——看着海。北边岩壁,我走过去,还跟她说了几句话。可怜的人,她看起来绝望、孤单。她连头都没转过来,好像根本没听见我说话,动也不动一直看着海。我也不好打扰她——”

埃勒里已经跑过走廊下楼去了。

他们快步登上岩壁边陡峭的石阶,埃勒里一马当先,莫利紧跟其后,再下来是老麦克林法官,板着一张脸吃力地殿后。西班牙岬角的北边同样有个平台,只是树和灌木显然比南端的稀疏多了,地上铺着一整片平整精美的青草,明显有人费心照料。爬到石阶顶端时,麦克林法官指了指上方,三人一看撒腿就跑,穿过一大丛树后景象一目了然——他们停下了。

但没人在此。

“怪了,”法官说,“也许她晃到别处去了——”

“分头找,”埃勒里匆忙下令,“我们一定得找到她。”

“但——”

“照我说的做!”

天空中挂着数条紫色的带状云,天色正渐渐暗下去。

三人分头在岬角北端的中央部分寻找,这里是树丛最密的部分。时而有人走到开阔处,四下扫视后又没入树林之中。

洛萨·戈弗里脚步蹒跚地由岬角连接处往海边走,肩上挂着高尔夫球杆袋。她累坏了,头发被海风吹得乱七八糟。

忽然她停下脚步,似乎瞥见远处有个发光的白色东西一闪而过,靠近崖边。她想都没想就立刻转身,躲进旁边的树丛中。她觉得孤立无援,逐渐黯淡的天空和一波波打来的浪潮让她生出附近有人的不安感。

厄尔·科特在高尔夫球场第六洞附近晃着,四下搜寻。

康斯特布尔太太坐在崖边的草地上,两条粗腿凌空悬着。她低垂着头,下巴几乎触到胸口,呆滞的眼睛盯着脚下。

过了一会儿,她用肥胖的双手撑着崖边,蠕动着往后退。臀部磨过草丛中的碎石,她差点侧身滑倒。她缩回双脚,面对深渊站在悬崖边。

她的眼睛仍旧看向大海。

面向汹涌的海,拖鞋鞋尖探出崖边约一英寸,长裙的衣角被风刮得猎猎作响。她动也不动,像生了根一样。只有衣角漫天飞舞着。她站在那儿,仿佛映在天空中的剪影。

埃勒里·奎因第十次从林子里钻出来了,眼神忧虑且紧张。他觉得心脏在逐步往下坠,重得仿佛要掉到胃里了。他再度加快搜寻的脚步。

上一秒,康斯特布尔太太还如木雕般站在崖边,凝望着大海,下一秒她就消失了。

很难讲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举起双手,某种东西控制着她喉间的肌肉,一声沙哑的低吼划过夜空。然后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仿佛被大地吞噬。

在半明半暗的微光中,像有某种魔法,某种可怕的魔法。就算太阳此时又从地平线下升起,海洋瞬间如雪花融化般消失不见,都不会比这更可怕。她像一阵烟一样消失了……

埃勒里拨开树丛,但立刻停下来。

一个女人面朝下倒在草地上,紧贴崖边。她双手捂着脸,肩膀不停抖动着。一名穿灯笼裤的男子则站在崖边一英尺之处,手垂在身体两侧,一个装满高尔夫球杆的袋子丢在脚边。

背后传来跑步声,埃勒里转过身,看到莫利探长从树丛里冲出来。

“你听到了吗?”莫利哑着嗓子叫道,“那声尖叫?”

“听到了。”埃勒里古怪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