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感冒了(第3/3页)

出于某个理由,我非常确信这绝不是一起单纯的、相对无害的单次作案,绝不是某个人不小心滑过那条线,在数小时内一直处在精神失常的状态。这似乎是一种模式,一种存在的方式,一种永恒的状态。疯狂的力量与暴怒,结合临床控制——我无法想象哪种生物能够做到这点,我也不愿意去想。但我再次感到,不久的将来我们会发现更多被砸烂的警察。

“德克斯特?”丽塔在卧室轻声喊道,“还不睡吗?”

我瞄了演电视上的钟:接近半夜了。光瞅那些数字我就能感觉到自己有多累。“这就睡。”说着,我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伸腰。困意不期而至,我真是欢迎至极。显然到睡觉时间了,明天我还要担心马蒂·克莱因和他的惨状。罪恶每天都能大丰收;至少,在那些非常好的日子里是这样。我把盘子放进水槽,然后爬上床。

远在塞满羊毛的昏暗梦乡里,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推挤进我的脑袋,像要回答一道暧昧却又苛刻的问题似的,我听见一声巨大的轰响——我醒了,一大股鼻涕从鼻子里流出来。“噢,天啊,”丽塔从我旁边坐起来,“你冻感冒了——我就知道你会——给,纸巾。”

“谢……谢。”我也从床上坐起来,接过她手里的纸巾,捂住鼻子。又一个喷嚏,不过这次都喷在纸巾上了。我感到鼻涕在我手里蔓延开。“噢噢噢。”黏液滴到手指头上了,而且骨头里传来一阵钝痛。

“噢,看在上帝的——给,再拿张纸巾,”丽塔说,“洗洗手,因为——看看时间,该起床了。”我又拿起一张纸巾捂住脸,不等我做出别的反应,她已经起身下床,留我独自坐在那儿流鼻涕,一心想着邪恶的命运为何要将这等痛苦强加给不该受此重罚的我。头疼得很,像灌满了湿沙子似的,还漏得我满手都是——除此之外,我不得不带着一个反应慢吞吞的脑袋起床上班。它像被罩在雾里一样,而我根本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弄明白这雾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好在德克斯特最擅长的几件事儿之一就是学习并遵循固定的行为模式。我一直在人群中生活,他们思考、感受与行动的方式都与我截然相反——我能幸存下来全靠完美地模仿他们的行为方式。令我开心的是,99%的人的生活都只是在单纯地重复相同的旧行为,说相同的陈词滥调,像个僵尸一样缓慢地跳着相同的舞步,与昨天、前天,甚至大前天并无区别。这似乎极为无趣而毫无意义——但真的十分行得通。毕竟,要是你每天只需走同一条路的话,那就连动脑子都没必要了。想想看,人类竟会擅长比咀嚼更复杂的心理历程,对大家而言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观察别人,费力学习他们一两个基本礼仪,然后按部就班地完美模仿出来。今早这种天赋充分发挥了作用,因为就在我摇摇晃晃地走下床,走进浴室时,我的脑子里除了黏液根本什么都没有。要是我以前没把自己每天早上该做什么硬记下来,我想我肯定做不到现在这样。感冒带来的钝痛已经渗入我的骨头,挤走了我全部的思考能力。

但我依然记得早上的日常行为流程:洗澡、刮胡子、刷牙,跌跌撞撞走到餐桌,此时丽塔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一杯咖啡。我小口抿着咖啡,感到生命回应了一朵小火花。接着,她把一盘炒蛋放到我面前。或许是咖啡的作用,总之我记得该如何对付鸡蛋,也做得非常好。吃完鸡蛋,丽塔在我面前放了两片感冒药。

“把药吃了,”她说,“起效后你能感觉好——噢,看看时间,科迪?阿斯特?你们要迟到了!”她帮我续满咖啡杯,匆忙穿过走廊,叫醒那两个十分不情愿的孩子,让他们赶紧起床。一分钟后,科迪和阿斯特重重坐在桌旁的椅子上,丽塔将餐盘推到他们面前。科迪立刻开始机械地吃早饭,而阿斯特则单手用力杵着下巴,厌恶地盯着鸡蛋。

“黏糊糊的,”她说,“我想吃燕麦。”

都是早上的惯例:不管丽塔给阿斯特做什么,她都不想吃。想到自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感到一阵莫名地欣慰。丽塔与孩子们在按每天早上的剧本行事,而我则在等感冒药起效,将独立思考的力量还给我。在那以前,我大可不必担忧,也什么都不用做,遵循过去的模式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