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第6/9页)

她的手指摸索着点字板,四周一片静默。

不。不是女人的化妆粉或面霜。是——唔,像蛋糕或冰淇淋,只是味道更浓。

“不够清楚。是一种甜甜的香味,对吗?”

是。甜甜的。浓烈的甜味。

“浓烈的甜味,”雷恩喃喃地说,“浓烈的甜味。”他摇摇头,又排出一个问题,“或许是花香?”

或许……她迟疑着,皱起鼻子,努力想要重新捕捉那数小时前的气味。

是。是一种花。一种少见的兰花,特里维特船长曾经送过我一朵。但是我不确定。

特里维特船长苍老的眼睛眨了眨,原本澄蓝的眸子蒙上惊讶的阴影。众人的目光汇集在他身上,他饱经风霜的脸变得绯红。

“怎么样,船长,”萨姆问道,“能不能帮个忙?”

特里维特船长苍老的声音显得沙哑。“她还记得,我的天!让我想想,那……那是差不多七年前,我的一个朋友——特立尼达号货轮的考克兰船长——从南美洲带回来的。”

“七年前!”检察官惊呼,“那么久了还记得味道。”

“路易莎是位超凡杰出的小姐。”船长说,又眨了眨眼睛。

“兰花,”雷恩沉吟道,“这更奇怪了。是什么品种,船长,你记得吗?”

老海员耸了一下宽厚的肩膀。“完全不知道,”他说,声音像生锈的旧绞盘发出来的,“是很少见的种类。”

“嗯,”雷恩又转向点字板,“只像那种兰花,没有别的了吗?”

对。我爱花,从来不会忘记一朵花的气味。那是唯一的一次我闻到那种兰花的气味。

“园艺学大秘密。”雷恩说,努力想制造点儿轻松的气氛,但他的眼里没有丝毫幽默的神色,而且一只脚尖不断地敲着地板。众人以无望、疲惫的眼神看着他。

突然间,他的脸亮了起来,并敲着自己的额头。“当然!我忽略了最明显的问题!”然后又忙着排放那些小金属字母块。问题如下:“你说‘冰淇淋’,是哪种冰淇淋?巧克力味?草莓味?香蕉味?核桃味?”

这次显然终于问对了,因为连之前懊恼不已的萨姆巡官都以崇敬的目光看着雷恩。此时路易莎用指尖获知了雷恩的问题,脸也亮了起来,像只小鸟似的快乐地点头,点了好几下点字板,然后迅速用手语回答:

现在我知道了。不是草莓味,不是巧克力味,不是香蕉味,不是核桃味。是香草味!香草味!香草味!

她激动地挪到摇椅的边缘,两只盲眼是合着的,但那表情在企求嘉奖。特里维特船长悄悄地抚着她的头发。

“香草味!”他们齐声惊呼。

手指又飞扬起来。

香草味,不一定非是冰淇淋,或蛋糕,或兰花,或其他什么东西不可。就是香草的味道。我很确定。很确定。

雷恩叹了口气,眉间的皱纹更深了。路易莎的手比画得如此快,史密斯小姐几乎来不及翻译,她不得不叫路易莎重复比画。护士转向众人时,眼中有一种不忍的神情。

求求你。那能帮上忙吗?我要帮忙。我一定得帮忙。那有没有——有没有帮上忙?

“小姐,”巡官大步走向房门,脸色阴沉地说,“你可以拿你的命来赌,那确实帮上了忙,帮了大忙。”

梅里亚姆医生俯身握住路易莎发抖的手腕,点点头,拍拍她的脸颊,然后又站回原位。特里维特船长没来由地一脸的骄傲自得。

萨姆打开门嚷道:“皮克森!莫舍!随便哪个人,叫那个管家马上上来!”

阿巴克尔太太的态度蛮横起来,之前警方侵犯她的领域所带来的震撼已经消失。她两手抓着裙裾气喘吁吁地上楼,停在楼梯口歇口气时喃喃地咒骂了几句,然后大步走进死者的房间,眼睛直瞪着巡官。

“哼!你找我做什么?”她疾声厉色地问。

巡官问得干脆利落。“你昨天有没有烤什么?”

“烤什么?我的老天!”——他们像两名重量级拳击手正面对峙——“你知道这个要干吗?”

“哈!”萨姆凶恶地应道,“逃避问题,呃?你昨天到底有没有烤东西?”

阿巴克尔太太嗤之以鼻。“我看不出……不,我没有。”

“你没有,嗯。”他的下巴往前逼近两英寸,“你的厨房里用不用香草?”

阿巴克尔太太瞪着他,仿佛他神经错乱。“香草?什么不问别的偏问这个!我当然用香草,你以为我的厨房是什么样子?到底——”

“你用香草。”萨姆一副精明的样子,说着转向检察官,眨眨眼睛,“她用香草,布鲁诺。好吧,阿巴克尔太太,你有没有因为任何理由使用过香草——昨天?”他搓着双手。

阿巴克尔太太突然一转身向门口走去。“我才不站在这里被当作傻瓜耍着玩,告诉你,”她干脆地说,“我要下楼去了,才不在这里答你这些疯狂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