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第6/6页)

萨姆挣扎着起身,松一松腰带,然后领先主人走进古雅而窄小的街道。他们漫步回到花园。雷恩陷入沉思,两眼迷离,双唇紧闭,萨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亦步亦趋。

“康拉德和他妻子不太合得来,据我所知。”雷恩终于开口了,坐到一张粗糙的长凳上,“坐吧,巡官。”

萨姆坐下,像个倦于思考的人,四肢乏力。“他们是合不来,猫狗不相干地各过各的生活。马莎告诉我,一旦有办法,她就要带两个孩子离开‘这所可怕的房子’——她确实情绪非常激动——我从路易莎的护士史密斯小姐那里,得到有关马莎的一些颇有意思的情报。几个星期前,马莎和老太太有过一次摩擦,好像是哈特太太打那两个孩子,马莎气愤至极,咒她的婆婆是‘恶毒的老巫婆’,骂她多管闲事,说但愿老太太死掉——你知道女人激动起来的那一套。总而言之,两人几乎是剑拔弩张,史密斯小姐把孩子们拉出房间——两个小孩吓呆了。马莎平时懦弱得像头绵羊,但您知道,把她惹恼了,那可凶得很。我有点儿替她难过,她住在一个‘精神病院’里。要是我,我跟您说,我才不让我的孩子在那种环境长大。”

“而且哈特太太是个富婆,”雷恩仿佛没有留心听萨姆的故事,兀自思忖道,“可能背后有金钱的动机……”他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他们默不作声地坐着。花园里冰凉如水,小村庄里传来一阵笑声。巡官把两臂环抱在胸前,盯着雷恩的脸,显然对他眼前所见的不甚满意。他低吼道:“怎样,您的评判是什么,雷恩先生?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哲瑞·雷恩先生叹了口气,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摇摇头。“很遗憾我不是超人,巡官。”

“您是说您——”

“我的意思是,我看不出一点儿眉目来。是谁在蛋奶酒里下毒?甚至找不出一个讲得通的道理。证据啊,证据——仍不足以构成一个清晰的假说。”

萨姆一脸伤心,他所害怕的就是这种结果。“有何建议吗?”

雷恩耸耸肩。“只有一个警告。一朝是凶手,永远是凶手,无疑还会有谋害路易莎·坎皮恩性命的事发生。当然,不是马上,但是总有一天,等凶手认为他处境安全时……”

“我们会尽可能防范。”巡官的语气并非很有信心。

老演员突然站起来,萨姆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他。雷恩面无表情——显然脑中萌生了什么主意。“巡官,据我所知,梅里亚姆医生从餐厅地板上的有毒蛋奶酒里取了一些样本?”——萨姆点点头,好奇地看着主人——“法医有没有检验那个样本?”

巡官松了口气。“哦,”他说,“这个啊,有啊,我叫席林医生在市实验所化验了。”

“席林医生有没有报告他的分析结果?”

“哎,哎!”巡官说,“怎么了?这没什么神秘的嘛,雷恩先生,他当然报告了结果。”

“他有没有说蛋奶酒里的毒药剂量足以致命?”

巡官哼了一声。“致命?还会有不致命的道理?医生说,那饮料里的剂量足以杀死半打人。”

一会儿后,雷恩恢复了正常的愉快表情,只有一点点失望的神情残留在脸上,巡官从那双灰绿色的眸子里读到了挫败。

“那么,我所能建议的——对你这趟艰辛旅程的可怜酬赏,巡官……”哲瑞·雷恩先生说,“就是你确实需要好好看住疯狂的哈特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