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口琴的老人(第5/15页)
小谷一副眼看就要把对方的椅子踢倒的凶状,自己的鼻子都快碰到老人的鼻尖了。
但老人只是慢吞吞地把身体向后缩,向小谷鞠躬,两次,三次……
“你在做什么?喂,你在做什么?像玩偶一样点头鞠躬也没有用的,快说出姓名,快!”
但老人仍像想不出其他任何事一样继续点头鞠躬,一直保持着那似哭非哭般的表情。
“老先生,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吗?”
老人点头。
“真是没办法!老先生,你住在哪里?浅草?上野?日暮里?”
老人把头前后甩动,唇际仍保持浅笑。
“保持沉默?老先生,你不会是智慧型罪犯吧!”小谷说着,回头望向背后的吉敷。
土田也看着吉敷,好像在说——如何?我说得没错吧!
“老先生,你刮过胡子吧?”吉敷静静地开口。
一瞬间,老人充血的眼睛望向吉敷。
吉敷并没有忽略对方的反应,他很清楚自己的话已被对方的神经接收到。
“你是怎么刮胡子的呢?你一定刮过胡子吧?”
这时,老人也不知道是对吉敷的问话颔首答复,还是一心一意乞求原谅,仍然像老虎布偶似的将脖子前后甩动。
“喂!胡子呀,胡子,就是这个。”小谷以右手指背频频敲打老人脸颊,声音粗暴。
“如果不刮一定会越长越密吧?你几天刮一次?带着刮胡刀吗?”吉敷问。
老人还是不开口,只是不住点头。
“喂,你有电动刮胡刀或别的什么吗?”小谷问。
老人不理睬。
“是向有刮胡刀的同伴借用吗?嗯?是同伴借你的吗?”吉敷问。
老人点头。
吉敷注意到对方头部的动作不是机械式的重复,更像是本身意志的体现。他心想:这位老人绝对不是老年痴呆!
“没办法,我放弃了。”说着,小谷靠向椅背。
“让我来。”吉敷说。
小谷露出讶异的表情,站起身来。
“口琴呢?”吉敷问一旁的土田。
“在抽屉里。”
老人头部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是你的吗?”
老人的头再度前后甩动。
“看样子终于可以沟通了。希望我还你吧?那么,你吹吹看。”
吉敷将口琴递至老人鼻尖前。老人伸出皱纹累累的右手,缓缓接过口琴。
“吹吹看,放到嘴边。”吉敷比出姿势。
老人缓缓把口琴拿到嘴边,吹奏出熟悉的旋律。约莫十秒,他停止了。
“怎么啦?再多吹一会儿。”
老人点头,却似不想再吹。
“你吹得很好呀!在哪里学的?”
老人只是微笑。
“是自学的?”
老人点头。
“从小就会吹吗?”
老人颔首。
“你不会讲话?”
老人缓缓点头。
“不会讲话?那么,会写自己的姓名吗?”说着,吉敷递出纸和圆珠笔。
老人畏怯似的把身体往后缩,并不想写。
吉敷静静等待着,但老人始终不肯写。
“你口袋里的钱是用这支口琴乞讨来的?”
老人笑了。
“是不是?”
老人点头。
“你在东京出生?”
老人点头。
“家人或亲戚呢?”
还是点头。
“你刺伤的女人已经死了,你认识她吗?”
又是点头。
“你和她有仇怨吗?”
脖子前后甩动。
“以前就认识她?”
虽然点头,但看样子老人好像已不明白吉敷话中的意思了。
“是因为被要求付莫名其妙的什么消费税才一怒之下刺伤她?”
老人点头。
不过,这应该不能作为他的回答吧!
吉敷心想:已经没办法了,跟他无法沟通。
他站起身来。“没法写调查报告。”
“但他是老年痴呆症,可以这么填写吧!毕竟算是特殊案件,没必要记明姓名和年龄。”小谷说。
“不,这位老人仍有理智。”吉敷说,“他并非出于冲动殴打或碰撞对方,而是以刀子刺伤,很难视为是理智丧失者的行为,应该被视为故意杀人。”
“是吗?”小谷似乎不能认同。
“患痴呆症的老人不可能那样吹奏口琴。”
“不,正因为是痴呆老人才有可能吧!”小谷反驳。
“无论如何,我希望稍微深入调查这事件,我心中有些疑点不能解释。”
“我不觉得……”
“只要明天一天就行,好好地查访。”
“在浅草吗?我认为不会有效果。”
“或许吧!但总得试试看。这位老人有明显的特征,说不定可查出什么眉目。不论如何,总不能放任没姓名的杀人凶手存在吧!”
“但是,吉敷,在上野和新宿流浪的流浪汉中,没有姓名和户籍的有很多呢!只要申报失踪,过了七年,户籍上就自动视为死亡了,这位老人或许也是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