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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世界处于饥馑与战乱中时,宗教是十分有用的。然而如今当和平景象越来越出现在我们面前时,也许能导致战争的却正是宗教间的冲突。可以发现,在过去两千年的时间里,各种宗教在细节上都已经渐渐变得很难适应现状了。

创始时期的基督教因其缺乏所谓的正当性而受到迫害,但在他们手中握有权力以后,也转而开始迫害敢于在学术上坚持真理的人,甚至把他们强加上女巫的罪名烧死。同样,伊斯兰教则会根据两千多年前流传下来的教规,在百姓面前公开把犯有通奸罪和杀人罪的人用石块砸死。

宗教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人们能够因宗教而得到救赎,这究竟说明了什么?在两千年时光流逝的长河中,基督教教规不知何时开始,竟然容许杀生以获得肉食,竟然容许了战争、容许了奴隶制。耶稣基督曾教谕教徒,别人打了你的右脸,就把左脸也伸到面前让他打吧。你的裤子被人拿走了,就把上衣也给了他吧。不但爱你的邻居,也爱你的敌人吧。如果从这些教谕来推测耶稣基督的性格,上述基督教教规的变化只能用妥协和堕落来解释。世界上最大的宗教最具讽刺意味的是,战争双方居然向同一个上帝来祈求胜利,而居于该国最高神职地位的主教,还向民众信誓旦旦地保证,上帝始终站在我们一边。宗教本身也会借助人们肤浅的保身本能,来维护自己一直拥有的权力。

这个地方能够同时成为各种宗教的圣地,原因何在?而且,上帝从未要求教徒杀生的主张,在二十世纪末的今天是否依然正确?对于这样的上帝,人们还应坚信下去吗?外景队一行人中最年长的巴特·奥斯汀和拉里·霍华德,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个问题。

“你在思考宗教问题吗?”拉里·霍华德对着前排座位的巴特·奥斯汀的背问道,“正在思考我们的上帝吧?”

“来到这里,无论谁都会有所自我反思。”奥斯汀面向前方回答道。

“我们两个老兵因为答应做完这份最后的工作,来到这个上帝的国度。但是一个多月以前,我们的两位制片人来到这片《圣经》提到的土地后,却完全渺无音信,他们都是犹太人。你不觉得其中暗含什么奇怪的象征吗?”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但我现在尤其思考的是关于复仇之心的问题。各种宗教全都认同人类的复仇之心,也许正是这点成了所有错误的根源。尤其伊斯兰教对复仇心理的认同更为强烈。如果不是这样,也许今天的流血冲突就不会出现了。”

“你也赞同甘地的不抵抗主义?”

“只有单方面的不抵抗不能解决问题。必须让所有的神们一起开会,达成互不对抗的共识才行。”

“结果我们的上帝还是允许殴打决不抵抗的佛教徒,那又该怎么办?”

“不仅如此。有人砍断三万名拒绝纺纱的印度人的手腕,上帝也没有给他任何惩罚。耶稣基督本人应该不是白人,但却成为维护白人利益的守护神了。”

“这种堕落成了新兴教派独立出去的理由,尤其是在东方,基督教里现在不断还有新的教派产生。这些本来应该更纯粹的新教派,不久也逐渐故态复萌,变成权力机构,变成保身团体,贪得无厌地做尽相同的错事。”

拉里·霍华德和巴特·奥斯汀都已经年过七十了。三十八年前,他们在米高梅公司的摄影棚里认识,后来一直都是好友。两人共同经历过好莱坞最鼎盛的时期。在好莱坞音乐电影全盛时代的后期,一个担任舞蹈动作设计师,一个以其独创性的化妆技术,相互配合,多年合作下来。

随着电视技术的问世,只要拍摄音乐片,不管花费多少钱都有人出资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两人全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所以宁愿待在比佛利山自己的家里,安静地安度晚年。直到松崎这位新型影星出现,才把两个老人叫来帮忙,因为她十分希望和他们两人一起合作。

在好莱坞时剧本已经精心排练过许多回。互相配合得很成功。尤其是担任舞蹈动作设计的拉里·霍华德,其实完全可以不必随队赴以色列来拍摄外景,但是他想把这次的工作作为一生最后的纪念,所以自愿提出参加。

奔驰在死海边上的两辆越野车上,搭乘着几位稍晚才到的剧组人员。其中一辆搭乘的是刚才提到的舞蹈设计师拉里·霍华德、化妆师巴特·奥斯汀、道具管理麦克·贝利,开车的则是年轻的发型师吉姆·贝兹。另一辆车里坐着三位录音组的成员,他们是录音师彼得·法布雷、他的助理艾迪·托玛森和马隆·瓦伊达,还有管理道具的佩里·波诺等四人。

刚一打开车窗,一股像是烤箱中释放出的热气,夹杂着滚烫的沙子和石头的气味迎面扑来,空气中还能隐隐闻到海水特有的咸味。车子很快便过了昆兰附近,继续往南驶去。这是个以发现过古希伯来文写成的早期基督教《圣经》——死海古卷而名闻天下的小小的村庄。进入以色列后,只在死海以北的某些地方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绿色,但从死海往南,就只能见到满眼的戈壁和荒漠,一点儿也看不见绿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