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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他良子收到了家里的来信,回老家去了。他“嗯”了一声,又问起良子妹妹最近的情况。我把最近十天良子“发疯”的事说给他听。

最后我说良子已经恢复正常啦,他点了点头说:“是吗……”

这话题本是他提起的,我说得很起劲,他却露出一副不感兴趣的表情。后来我提到了良子家乡的特产——那个南部铁壶——刚说完,他就告诉我说,其实他对这个很有兴趣,能否让他看看。干什么啊!怎么像个老头子似的喜欢这种东西。我说没问题,起身打开壁橱找那个铁壶。

“找不到吗?要不要我帮忙?啊,你把那个箱子抽出来。”他说着,就走过来帮忙。“是这玩意儿吗?不错嘛,这么重拿起来一定很稳。”他一边说一边把玩,也不知道他懂多少。只见他掀开壶盖,瞅瞅壶胆,又把壶翻过来,看看壶底。

“良子妹妹的故乡是松岛吧?那是个好地方,我以前去过,现在开车去的话也很方便,走六号公路很快就能到。啊,是真的,这里有松岛的邮戳。”他看见了那个小包裹。“你说良子妹妹是收到信才回老家的,你看过那封信吗?”

“没有。”

“那信呢?”

“良子带走了,干嘛?”

“没事,呀,这个房间好热,去车站附近喝杯冰咖啡吧!”

我们并肩走在元住吉的商业街上。御手洗问我记忆恢复了吗,我说完全没有,并且把之前去西尾久,结果没敢进去的事告诉了他。

“我觉得只要去西尾久的家里看看,就能想起一些事来。不,甚至能够完全恢复,但我很害怕。你记得吗,上次我和你在房间里听甲壳虫的时候,我好像就看到了以前住过的房间。但那种感觉很模糊,一眨眼就忘掉了。有没有一种可以让我慢慢回忆起来的方法,我可不想一走进那房间,记忆就像一头野兽似的向我扑过来,将我的现在完全吞噬,那太可怕了。如果能像抽丝剥茧一样,一点一点地想起来,那我受到的冲击也不会那么强烈,无论现实多么绝望我都能够接受。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嗯……你有回忆性障碍。”

“回忆性障碍?什么意思?”

“回忆性障碍,就是影响记忆提取的障碍。”

“说详细点。”

“我以前学过一点医学,不过我可不敢妄称专家,人脑和意识方面的问题,即便是最新的医学也有很多无法解释的地方。其实那也是哲学和文学的领域,我对心理学方面的知识还是很感兴趣的。不如找家咖啡馆,我们一边喝一边聊吧,那里的咖啡一定要比我泡的好哦。”

我们来到了Lamp House,还是昨天的那两个老位置,我坐在良子坐过的地方,御手洗坐在我的对面。

“那就请你开始说明吧。”

“先问你一件事,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哪个?”我顺着御手洗手指的方向看去,店里有个戴着奇怪圆眼镜的年轻男人。

“不认识,怎么了?”

“没什么,他一直偷偷摸摸地在看你,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好了,别管他了,我们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刚才讲到哪儿了?哦!记忆丧失。其实医学上并没有记忆丧失一说,这都是肥皂剧上的叫法。医学上叫记忆障碍。丧失记忆这种说法太戏剧性了,而且也不准确,你说是吧?”

“啊……”

“人类目前还无法用医学理论来解释和说明记忆这种行为现象究竟是怎样产生的。有人推测我们人类的大脑内有一种东西叫记忆痕,它会引起大脑物理性和化学性的变化,从而引发回忆。也就是想起某些事物的时候,记忆会浮上脑海的这种感觉。”

“哦……”

“有点难懂吧,呵呵。医学上说记忆是一种心理过程,它包括四个基本过程,其实不久前还是三个,现在又重新分成四个啦。”

“刚才我说的‘回忆’就是其中一个过程。编码是记忆的第一个基本过程。说具体点,就是把来自感官的信息变成记忆系统能够接收和使用的形式。接着是保持,也就是将接收到的信息放在头脑中保存。第三步,就是回忆,通俗点来说叫做‘记得’,这个过程将保存的信息提取出来。最后是第四步再认,是对提取出的信息进行再确认。”

“举个简单点的例子来说明吧!编码就是在石头上刻上一个A字;保持就是为了让这个A字不会被风雨侵蚀,在石头上盖一层布;回忆就是掀开布看到这个A;再认就是确定当初刻上的是A而不是B,这个A字的形状和当初刻的时候一模一样。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

“要唤醒记忆,就必须经历这四个过程。同样,这四个过程中无论哪一步发生了错误,都会造成记忆障碍。有可能是其中的一两个产生了错误,也有可能是四个过程全都有问题。这就好比卡式录音机,你明明想听天籁之音,结果放出来的是鬼哭狼嚎。要么是录音机坏了,要么就是你拿错磁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