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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当我醒来时疼痛感仿佛在我体内举行绕身大游行。疼得实在无法起床,只能让良子先去蛋糕店,我下午再去上班。

但一个人躺在被子里,睡到十点多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床换好衣服去坐电车。真不可思议,等我换好衣服才发觉,疼痛感已经随刚才那个回笼觉一起飞到了阿拉斯加。

外面天气很好,街上已经看不到昨晚大雨留下的水迹。昨天之所以会想起有关星座的事,大概和我坐电车上下班时,在车窗外看到的那个招牌有关。那个招牌上的字很奇怪,所以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上面写着“御手洗[1]占星学教室”。

既然我知道一些有关星座的知识,猜想自己或许是天秤座的人,那么找个这方面的专家谈谈或许有助我恢复记忆。对占星术士来说,一个记忆丧失的男人碰上了各种怪事,继而有求于他,或许也是个相当有趣的委托,对于增长他占星的能力也不无益处。

我记得是在纲岛车站附近看到那个招牌的,所以就在纲岛站下了车。但“占星学教室”这种神神秘秘的地方并不好找,从车站开始步行走了半天也没找到。在电车里看到的那块触手可及的招牌消失了,我记得应该是贴在一栋破旧大楼的墙壁上。不过我连那栋大楼都不知道在哪儿,问了几个路人都说没听说过什么“占星学教室”。

我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东撞撞,西撞撞,心想再找不到就去上班吧。这样的想法出现了十次之后,终于让我在一栋大楼底层的邮箱上发现了“御手洗”这个名字。从邮箱上的房间号码来看,占星学教室在五楼。我在一楼转了好久也没找到电梯,没办法,只有爬楼梯。从外表看,这栋建筑已经可以归为“古迹”,但越往上爬我越觉得这房子已经不是“古迹”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就是史前文明。当我站在写着“御手洗占星学教室”几个花哨的大字前时,丝毫不怀疑里面会躺着一具木乃伊之类的东西。

大门好像有点歪了,门上的合页已经烂得掉了下来,完全可以盖上“古董品”的鉴定章,直接送入博物馆。我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因为怕把门敲坏了——我可赔不起古董。

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我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进去。里面不知道会住着怎样一位人物。一想到这个我就有些害怕,该不会是个不停咳嗽、打扮像乞丐的老头吧?或者是抱着水晶球,一副魔女打扮的老太婆?要么就是嘴唇两边吐出獠牙的吸血鬼?再怎么夸张的想象在这房子的衬托下都不足为奇。

“算了,回家吧。”我敲了一记退堂鼓,朝右边的楼梯走了两三步。

这时,房间里传出了咳嗽声。听声音的确像是个不好对付的老人。虽然那咳嗽声让人不悦,但起码让我知道在房间里的是“人”,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稍稍放心了一些。

或许因为放了心,我竟然壮起胆子去敲门。大概我还不想去工厂上班吧。

我敲门了。

“请进。”一个嘶哑的嗓音应声道,果然是个老头。

我闭着眼睛推开门,心想如果很无聊就立刻走吧。但张开眼睛时,看到的却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后背,他好像正在泡咖啡。我下意识地寻找嘶哑声音的主人,但房间里除了这个年轻男人之外就没有别人了,或许这人是助手吧。

说实话,我并不清楚“御手洗”这三个字的发音(这是姓吧?),是“OTEARAI”?还是“OTARAI”?或是“OWTEARAI”[2]

我觉得“OTEARAI”有些老气,还是含含糊糊地读成“OTARAI”蒙混过去吧。

“请问……是御手洗先生吗?”

“你在叫我!”这男人不知为何突然来了劲头,几乎是用喊叫般的声音回答,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回头看我的时候,我发觉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的神色。

“请问,您是御手洗……”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突然,这个高个子年轻男人叫道,“只有俗人才会拘泥这种代号的叫法!白痴才会付钱给那种通过名字算姻缘和财运的骗子。你叫得再漂亮,排队挂号的时候护士也只会喊你一号先生二号先生!”

“您说的没错……”虽然这么说,我却对此怀疑。

“是‘米太烂了’。如果你没意见的话,下次请这样称呼我。”[3]

“啊!真是抱歉。米太烂了先生!”

占星术士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算了,随你怎么读。”他好像为自己刚才的神经质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早就想在招牌上附上发音,但是……招牌太高了……够不着。”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完时就一屁股坐到离他最近的椅子上,就像个站着中弹的人好不容易说完了临终遗言。最后“死者”闭上了眼睛,用右手的纤细手指按住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