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第2/5页)

“开咖啡厅要很多资本吧?”市子的心意有点动摇了。

“这要看地段和店面的规模。如果是在高级地段,店面又大,当然要花很多资金,但若在郊区开店倒不是那么困难。而且郊区以后会发展起来,很有前瞻性。刚开始店不要弄得太大,只要租个适当的地点,小而整洁就好。您要是有个成年的妹妹当帮手就更好了。”

“我有个侄女明年春天即将从短期大学毕业。”

“这样是最好不过了嘛!到时候您负责烹煮咖啡,您侄女帮忙端送。至于煮咖啡的技巧,可以请专家教您啊。”

市子显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了。她的表情变得开朗起来,充满兴奋的神色。

“需要多少资金呢?”

“我不大清楚,我们要不要研究看看?我想不会花太多的。”

“目前我还有点存款,如果经费可行的话,我想试试看。”

元子心想,市子所谓手上有点存款,八成是除了薪水之外,她将楢林院长偶尔给这个情妇的特别津贴存下来的。

“您要不要向院长拿一笔钱呢?至少拿点开店所需的金额怎样?”

“不要!我不想再跟那个人拿一分一毫。”

护士长又瞪大眼睛,抿着嘴唇。她第一次用“那个人”称呼院长,而且口气非常坚决,宛如向“那个人”拿分手费或赡养费是极其屈辱的事。

“这样啊。可是该拿的钱却不拿,未免太可惜了⋯⋯”

“我不想在自食其力之后被人说三道四,说我就是依靠他的钱,这样我每天都会不快乐。”

“我了解您的心情。我不提这个问题了。市子女士,如果您想开店,我多少可以帮您一点小忙。”

“咦?您要帮我?”

“其实我手头也不宽裕,一年前我开了酒吧后就亏损累累。不过,若是在一百万日元之内,我倒可以借您。当然,我不收利息,等您开店有了盈余以后再还我即可。”

护士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元子,脸上充满感激之情。

“市子女士,我很喜欢您的为人。您坚持己见这点,跟我有相同之处,我总觉得您就是我的朋友。不仅这样,我之所以可以跟您感同身受,是因为我们都吃了波子那个女人的暗亏。我们的处境太相似了。波子的酒吧就开在我楼上,让我的店快撑不下去。老实说,对方店的规模是大手笔,比我的店要豪华得多。我店里的小姐都气愤难平地说,波子居然把店开在我们的楼上,未免太不懂得人情义理了。她就是要把我的店搞垮才甘心。”

元子也突然愈说愈激动起来了。

“⋯⋯这都是因为楢林院长不惜斥资给波子所造成的。所以,您跟我是共同受害者,您的事情我绝不会袖手旁观。我要趁现在拯救我的店。我想了解楢林医师为什么有那么多钱可以供波子挥霍?您应该知道其中内情吧?”

元子掏出一张相片,递给沉默不语的护士长。那是一张以楢林妇产科医院为背景的相片,一辆小型货车停在医院的侧门前面,两个穿工作服的男子在搬运小型的铁箱。

市子朝相片看了一眼,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是六天前,早上七点半左右,我在楢林医院附近所拍的照片。医院旁边有个公共电话亭,我就是在那个位置拍的。”

市子拿着照片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因为她被元子骇人的举动给吓呆了。

“这辆货车是负责处理胎盘的业者的吧?”

“嗯。”护士长微微点点头。

“这是三天前的早上,我在同个地点拍的。”

元子又拿出一张相片。相片中的景物,同样是一辆停靠着的货车和穿着工作服抱着铁盒的男子。

“他们都是每隔两天来医院回收胎盘吧?”

“嗯,因为我们是妇产科医院,他们会来处理产房留下的废弃物。”

“胎盘是什么东西?”

“就是产后的一些脏东西。”

“这么说,每天都有人生小孩?我记得楢林妇产科医院的产房没有那么多病床吧?”

“⋯⋯”

“请您看一下。”

元子拿出三份周刊,翻开内页给市子过目。

其中一份周刊这样写道:

“根据统计,来不及在这世上报到即告死亡的小生命,是正常生产的三倍之多。众所周知,所谓的堕胎,就是指偷偷地在妇产科医院里拿掉胎儿。问题是,那些被刮除的死胎之后将怎么处理呢?他们都被收容在东京都内北区S寺的灵骨塔里。

“S寺的灵骨塔建于昭和三十年。寺方表示,每年大约收容一万五千个死胎,目前收容总数已达二十七万个。令人纳闷的是,这些死胎到底是通过何种渠道送到这里来的?

“这些死胎都是负责处理胎盘的业者送来的。东京都卫生局环境卫生课表示,目前尚在营业的处理胎盘的业者有八家,大都是自大正[12]末期至昭和初期创立的公司,他们受到东京都的法令《胎盘及产污取缔停例》的严密管控。他们受妇产科医院委托处理废弃胎盘,每家业者每月不得超过一千两百个胎盘,死胎不得超过五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