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搜索

我还保持那个姿势坐在沙发的角落里,电视也没有开,我就那样静静地胡思乱想。这时,手机响了两声,有短信进来了,是姐姐的。

“今晚我不回去了,在朋友家住。你好不容易回家,我不能在家陪你,真不好意思。被褥我已经帮你晒好了,今晚你好好休息吧。”

看到这条短信,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白天和姐姐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的脸。姐姐今晚应该是在她家住吧。这么说来,那个人不是东京人,而就是本地人,她的家就在本地。估计她是在外地上大学,暑假期间回老家,得知她回来,姐姐便去三丰车站接她。她们很长时间没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所以姐姐才会住在她的家里。虽然我也是在外地上大学,暑假回老家,但我在家乡没什么朋友,回来之前也没通知谁,所以也不会有人到车站接我。这样看来,我和万佑子姐姐确实不一样。

“谢谢帮我晒被褥,晚安!”

我回了姐姐一条短信。就像旧时代小说中出现的电报一样,只有言简意赅的几个字。而我打工的同事沙纪发给我的短信,从来都不用敬语,都是很随意的口气。比如“今天天气真不错啊”“天热小心中暑”等无关紧要的话。换句话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也会给我发短信,而且,还常会在短信中加入各种有趣的表情。所以,她的短信我百看不厌。从此我明白了,原来朋友之间应该这样发短信,我尝试着这样给万佑子姐姐发短信,可总是写不好。首先,我不好意思跟姐姐发一些“不太正经”的话;其次,除了正事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该和姐姐说点什么。

我想给沙纪发条短信告诉她我已经平安回到老家了,但转念一想,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还是明天再发吧,免得打搅人家休息。就在刚才,镇里的大喇叭已经播放过勃拉姆斯的《摇篮曲》了。我把手机放到了茶几上,几乎就在手机接触到茶几的同时,短信铃声又响了起来。我想肯定是姐姐跟我道晚安的短信,可我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爸爸发来的。这段时间,爸爸可是很少给我发短信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上高中的时候,爸爸接送我上下补习班的时候,倒是会发短信和我联系,但自从我上了大学,他就没再给我发过短信,今天还是我上大学后第一次收到爸爸的短信。爸爸在短信中说道:

“听万佑子说,你已经回家了。今晚我突然接到一个紧急的工作,就在公司睡了。你在家关好门窗,注意安全!”

看到那规规矩矩的文体,正是爸爸发短信的风格。平时在家里的时候,爸爸说话最随便,还经常开一些无聊的玩笑,可是一发短信,就好像变了一个人,给我发短信也像跟客户说话一样客气。对此,万佑子姐姐还曾经当面嘲笑过爸爸,但爸爸说,对于他来说手机就好比自己的代言人,说话必须严肃认真。但我发现爸爸发短信的风格和我差不多,我心中暗自高兴。而妈妈发短信时,句尾总会带上“哟”“呀”,完全是一副中年啰唆大婶的口吻。

就这样,每当我发现自己和家人有共同点的时候,就会感到万分开心。不,或者说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就是为了打消豌豆硌后背的那种小小的不安。

现在,我又觉察到了背后被豌豆硌着的别扭感。爸爸和姐姐两个人今晚同时不回家,这真的只是一个偶然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没有告诉我?现在他们俩是不是在一起?

比如,妈妈住院并不是因为胃溃疡发作,而是非常严重的某种疾病。今晚,妈妈的病情突然恶化,爸爸和姐姐必须得在医院守着妈妈。虽然他们知道我回家了,但不喊我去医院,是因为我和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如果妈妈需要输血该怎么办呢?在我们家里,只有我的血型和他们三个不同。爸爸、妈妈和姐姐都是A型血,只有我是O型血。学了生物课,我知道父母都是A型血,生出的子女也有可能是O型血,但我还是希望和大家保持一致。甚至有段时间我希望是验血出现了错误,不是给爸爸、妈妈验错了,就是给我或万佑子姐姐验错了。

我希望万佑子姐姐也是O型血。

原本像豌豆一样小小的不安却像气球一样在不断膨胀,但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把这个气球刺破,其实只要给妈妈发条短信确认一下就行了。因为我知道医院里是不允许使用手机的,所以昨天我收到妈妈的短信时着实吃了一惊。她说:“不用担心我哟!”但是能收到妈妈的短信还是令我喜出望外。

昨天妈妈多半是背着护士小姐偷偷拿出手机给我发的短信。那她现在有没有开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