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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奥勒米县警长的警车开上了公路。在黎明前的昏暗暮色中,沃尔特·吉尔伯特警长只能看到车前灯处的位置。他车前所展现出的是一片暴风雨后的残破景象:岩石和泥土被冲刷到马路上,大树倒了;马路一边的碎石沥青被暴雨后的滚滚洪流洗刷后,已经破损不堪。他缓缓地开过了马路,小心翼翼地不让车子陷进路边的瓦砾堆中。

他开到了空地上,这里空无一人。

他停下车,戴上帽子,随即下了车,沿空地的边缘走着。这里被雨水冲刷得满是泥泞,他沿着小道徒步往前走了200码的路,随后又走了回来,鞋跟陷入了潮湿的泥土中。他回到警车里,打开了无线电。

“没有看到罗恩或是那个远足者的卡车——一点儿线索也没有?”调度员问。

“没有。”

他抬头朝峡谷望去,伐木路往上延伸,在那里变成了一片茂密的森林和悬崖峭壁,更典型的山区地形。

“我要开车上去,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他们。”他说。

他猛地开动了车。那一刻,他的五脏六腑和所有的直觉,都还只是漆黑一片。

十几分钟后,他开着警车下了山坡,来到河边的一座桥边。他停下来,这座桥已经断了两半,桥下的河流奔腾而过,褐色的水流里满是泥浆,来势汹汹。

乔调高了对讲机的音量,加布和佩顿围拢过来。

“这里,小妞,小妞……”

对讲机里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声调平淡,介于男高音和女低音之间。

“这里,丹尼。这里,萨宾。想要老鼠吗?”

乔小声说:“是拉特纳。”

随后,又传来一个新的声音。那是一个男人,声音低沉,深思熟虑的样子,很具表演特色。“我想要用专业的方式来做个了结。要是你想加入,就见个面,我们可以联手。”

乔说:“豪根?”

拉特纳说:“看看这些老鼠,他们不停地扭来扭去,饿极了。你知道小老鼠在野外会发生什么事吗?他们会沦为别人的盘中餐。”

另一头发出了嘈杂的声音:“够了,别拐弯抹角的。”

这个平淡的声调没有停下来:“你怀疑我,想要搞垮我。这里,听。”随后是一阵鼻音,“说,对他说。”

一个女孩的声音清楚地传了过来,“我们和凯尔在一起。我,诺亚,还有拉克。”

乔看着加布,她的心脏怦怦直跳,他们都还活着!

“让我听听他们每个人的声音。”豪根说。

又是一阵静电音,随后拉克说:“是我。”最后,诺亚说:“霍洛威。”

拉特纳发出了声音:“这算不算是尖叫?”

对讲机那头停了很长一段时间,随后说道:“好。我们来谈个价。”

“嘿,”拉特纳说,“条件就是五五分成,不然的话,雷尼格爸爸的生活可就了无生趣了,他会发现他的宝贝女儿和那帮小家伙躺在泥地上打盹的。”

乔伸出手,摸着额头。

“好,”豪根说,“让我们碰个头。”

“五五分成?”拉特纳说。

“没错,我是个现实主义者。”

“这不是很好吗。待在那里,过会儿我会通知你碰头的时间和地点,”拉特纳说,“就这样。”

对讲机安静下来。

加布说:“他绝不会让他们活着,起码不会让三个都活着。也许他会留着奥特姆,直到她和她父亲通了电话。可另外两个,算了吧。”

他的声音绷得紧紧的,乔的胃好像打了个结。

他们可以离开这里,她想。豪根和拉特纳正如棋盘上的两颗棋子一样,在森林周围斗智斗勇,她和加布可以乘机成为他们的漏网之鱼,逃得无影无踪。

也许吧。

但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也许还有可能。佩顿现在仿佛已经燃烧到了绳子的尽头,而他们两个依然坚韧、健康——还有几分吧——可以在险峻的地形中迅速穿行。他们可以逃跑,但前提是把其他人抛在脑后。

乔的喉咙收紧了,“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加布的眼光异常严肃,一脸比赛时候的表情,“在金矿那里。”

她点点头,“我们没有时间逃出去,再带警察回来了。”她看着对讲机,上面没有任何警察波段,没有紧急频率,“拉特纳或者豪根会把他们给杀死的!”

佩顿说:“我们得想想法子。我毫无用处,但我可以藏在石头下面,只有你们能知道我在哪里,没有人可以从路上,或者从山上看到我。”

加布的眼光并没有柔和起来,但是变得更广阔、深沉了。这几乎让人觉得困扰,但乔不需要他开口,就能知道他的良知、他的身体、他的生命里写了些什么。这是他的承诺,一个跳伞救援人员的座右铭:尽己所能,救人之命。

她点点头——对他,对佩顿,也是对自己。他们不会丢下奥特姆和她的朋友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