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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根蹑手蹑脚地爬到一块凸起的岩石的边缘。东方的薄暮仿佛在窃窃私语,让他看到了下面的峡谷和奔腾不息的河流。他俯卧下来,举起了望远镜。

萨宾悄悄地走到他的旁边,“看到他们了吗?”

“还没有,但他们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逃离峡谷了,继续观察。”

他摇了摇山坡上丛生的树木。一定会找到他们的,他们已经精疲力竭,惊恐不已了,况且他们缺乏野外训练。这伙人早晚会露出踪迹,发出声音,就像是跌跌撞撞地穿过树林的野牛那样。

“冯尼怎么样了?”他问。

“那帮小兔崽子中谁第一个让他看到,他就准备把他干掉。”

他们身后50米处,沃尔沃停在远离道路的松树底下。在灰色暮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冯尼驼着背坐在前排,喝着一大杯咖啡。

“他的肩受了伤,还能拿武器吗?”豪根说。

“他可以用左手开枪。”

“为什么拉特纳在对讲机里对我絮絮叨叨地提到一条响尾蛇?他会不会——”

“他在嘲笑你,丹尼。那家伙就是一条响尾蛇。”

豪根的皮肤颤动了一下。蛇,这可不意味着什么好事情,它们只会把事情搞砸。

他放低望远镜,抬起背,从他的手枪皮套里掏出一支鲁格手枪。他翻转着打开旋转弹膛,检查里面是否装满了子弹,随后又啪的一声重重地按了一下,把旋转弹膛关上了。

“一旦有光了,我们就有更多同伴了。”她说。

“也可能更危险了。”

她坐了起来,狂风把她的脸吹得异常粗糙,一头红色的短发塞在她的滑雪面具下面。她把面具卷了起来,就像是一顶导烟帽。

她的表情异常严厉,“警察马上就会封锁道路,要是我们不在那之前抓到奥特姆的话,怎么能离开这个峡谷?”

他的第一个冲动,是想告诉她,他们会走到山林更远处,躲起来,直到那些穿着制服的乡巴佬放弃搜查,迅速撤离。他的第二个冲动,是想让萨宾赶紧闭嘴,安静下来。她也全身武装了。

根据原计划,他有60个小时的时间,让彼得·雷尼格乖乖地交出24亿美元。在礼拜天晚上之前,奥特姆狂欢派对的这帮白痴小子不会逃过他的视线,他们根本别想回到旧金山。他本来打算把他们关在一间离伐木路30英里远的小木屋里,但这个计划泡汤了。就在冯尼和弗雷德里希对着空地开枪,D.V.吉尔伯特副警长注意到地上杂乱散落着一堆像家禽饲料一样的黄铜的时候,这个计划就泡汤了。

“丹尼?”萨宾的声音很细,“要是天气一直这么晴朗,他们就会派出搜索队,发动救援直升机。”

“他们不知道那些孩子在这里。”

“他们会派人来找副警官。”

他再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举起了望远镜。

“丹尼,天亮后,他们就会派出公路巡警队和搜救犬,还有他妈的国民警卫队来找人了。”

“要是他们这么做的话,我们就不得不逃得远点儿了。”

他用望远镜横扫了一下山谷,随即停了下来,移回身子。有一只大型动物正从树林里穿过来。

“他们有一匹马。”

豪根调整了一下望远镜上的测距仪,“900米,西南方向。也许离河100米处。”他跳了起来,“叫上冯尼,我们走!”

加布停了下来,森林一片茂密,陡峭的斜坡上紧密地生长着一排排黄松。乔和佩顿赶上了他,他们爬得很慢,小心谨慎地保护着佩顿,不让她的心率过高。女孩脸色苍白,痛得弯下了腰,但什么也没说。乔不知道她到底是发光了牢骚,还是已经气喘吁吁没有力气发牢骚了,但不管怎样,她还是顽强地挺过来了。月亮已经下山,天的东边,星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染着紫色和靛蓝色的天空。黎明即将来临。

加布在一块岩石上绊了一跤,摔了下去。乔伸出一条手臂,就像是一个过路的警卫员试图抓住一个跑到大街上的孩子那样。她的眼睛透出一股坚韧,脑袋嗡嗡作响;双耳、脸庞和双手麻木不已,以至于她几乎握不紧手指。她已经不单单是疲惫不堪,而是几乎已经精疲力竭,渐渐失去了理性的思维,取而代之的是笨拙的身躯和迟钝的头脑。浓浓的倦意以及因烦躁而产生的易怒情绪,就像是她耳边持续不断的、让人痛苦的鼓声。每一步、每一次呼吸,仿佛都在呼唤他们休息。

可他们没有食物、没有咖啡,没有什么可以热身的东西。她喝了一口水,随后把瓶子递过去。除了继续走下去,他们别无选择。

拉特纳到底把奥特姆、拉克和诺亚带到哪里了?他是不停转移地点呢,还是把他们藏在一个地方?他会让他们三个都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