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空降诺曼底(第4/25页)

集合地点好像是在一个小村……是叫“圣玛丽”还是什么来着?

我从左腰的小包中翻出地图,无奈光线太过昏暗,无法看清上面的小字。月光也被云层遮挡,只能借着防空炮的点点火光瞪大眼睛寻找着地图上的地名。

“信号灯到底在哪儿?”

我们曾经用沙盘模型讲解过作战计划,地标部队会是第一批先遣部队,他们会设置信号灯。但现在完全找不到类似的东西。就在这时,我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大喊:

“Alarm! Fallschirmjäger!”[7]

“Macht das Feuer an!Schießt, wenn ihr sie seht!”[8]

有人说话!但这不是英语,也不像法语,因为这发音不像老家路易斯安那州那些法国后裔,我判断这是德语,于是急忙悄声藏了起来。一股热气突然袭来,周围也被照得通明。我从灌木丛中向外望去,发现三英尺外的地方有一户燃着大火的民房,几个德国兵模样的人正在周围。一位军官正在对奔走着的士兵大声发出命令,几位点着火把的士兵将余火抛向了民房,之后抬头看着天空。

“Der Feind muss sich irgendwo hier verstecken. Macht mehr Licht!”[9]

我祈祷那只是一座空房,不过定睛一看,好像有平民倒在房门口。也许是这家的住户,不知道还有气没?可我一个人贸然前去无疑也是送死,就在我犯难的时候,房门中窜出的熊熊大火吞噬了那个人。

总之得先从这里离开。我必须找到战友,不管是谁都好。

我尽力压低声音,将地图卷起塞回背包,抱着步枪离开了灌木丛,在草丛中匍匐前进。走了仅有几米,突然间树叶咔咔作响,我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还好,并没有什么情况,一只田鼠从草丛中窜了出来。冷汗浸透了我的全身,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田鼠的鼻子一抽一抽的,似乎感到了危险,在我面前横穿而过,钻到了树根下。我挺起上身,继续前进。

我摸出灌木丛,穿过一处生长着几棵树的草丛,终于来到了一片葱郁的树林。可供隐蔽的地点一下子多了起来,我停止了匍匐前进,开始弓着腰快速移动。就在这个过程中,我感觉似乎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我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往后跳了几步。这时我才看清地上倒着一个士兵。

“抱歉,你还好吧?”

我试着和他说话,结果吓了一跳。这个人伏在地上,脸向左偏,眼睛睁着一动不动,左肩上缝着和我一样的第一〇一空降师“啸鹰”的徽章。他的肩章上没有标识,应该是个二等兵。

我用步枪将他翻了个面,这人我不认识。他的上身早被烧得漆黑,右半边脸不见踪迹,右臂已经支离破碎。只剩下的几根手指,还死死抓着四四方方的看起来很重的布袋。他的身边有个倒下的三脚架。循着尸臭而来的苍蝇落在了他已经变得空洞而混浊的眼球上。

我感觉胃中一阵翻滚,不由得吐了出来。又酸又苦的胃液涌了出来,我趴在地上不停地呕吐。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出现了信号器的唧唧声。是同伴的信号!然而此时我才发现,原本应该握在手里的信号器,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迹。一定是刚才在运输机里为了缓解紧张把玩的时候掉了。这下可糟了,如果我不能马上给出回应就会受到同伴的攻击!

“Flash。”

是我们的接头暗号!

“……Thunder!”

“嘘,小点声”。

身后的草丛中闪出一个人。定睛一看,是戴着银框眼镜的爱德。他把手指放在嘴边,做出“嘘”的动作,挥手示意我过去。我弓着腰快速移动到他的身旁,因为跑得过猛,我们的头盔差点撞到一起。

“啊,抱歉。”

“放轻松。”

在爱德的身后,是那个容易得意忘形的迭戈。突如其来的如释重负让我有一种想拥抱他们二人的冲动,但迭戈却皱起他粗粗的眉毛躲开了我。

“你还是离我远点吧!你吐了一身哪。”

这时我才想起来,刚刚吐了自己一身。我用手套擦拭着嘴角,思考着如何损迭戈几句。爱德指了指草丛的另一侧,我看到他黑色的瞳孔里闪着曳光弹的火光。

“那边那个倒下的人状况如何?”

“不清楚啊,我也是刚发现。那人早就死了,脸都只剩了一半,也是我们一〇一空降师的人,还拿着厚重的四角背袋,另外还有一副三脚架。”

“那个是信号灯的背袋吧,应该是先遣部队的降落引导兵。”

爱德轻叹了一口气,之后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背。

“走吧,再磨磨蹭蹭的话我们一样也会玩儿完。”

我们三人形成一个纵队沿着树丛前进,我拿着步枪,跟在爱德身后,身后的迭戈瞪大眼睛,警惕着四周。他个头矮小,但体格粗壮,现在又背着厚重的装备,腿被压成了罗圈形,看起来活像来森林探宝的“矮人族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