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像海豚吧?”

“我也这么觉得。”

“真正的海豚颜色要更黑一些,不过我认为蓝色也是海豚的颜色。天空的颜色,海洋的颜色,海豚的颜色。”

“你很熟悉颜色嘛。”

“因为我是油漆工啊。”感觉日比野挺起了胸膛,“园山还在画画的时候,我们经常聊颜色。”

此时,我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日比野皱着眉问。

“我明白了。”突然得出的“答案”让我后退了一步。

“你明白什么了?”

“他的妻子去世了。园山先生的妻子。”

日比野十分惊讶。“你在说什么呢?园山的妻子五年前就死了呀。”

“死的是园山先生的妻子。”

“五年前死的。”

“不对。”我坚定地说,“昨晚,园山先生的妻子死了。百合陪着她。”

日比野把脸凑近我,像一只在闻陌生气味的狗。“你在说什么呢?她早就被杀了。”

“园山先生在说谎。”我摊开双手说。

“当然了,那个疯画家不会说真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园山撒了一个大谎。”

“是你在说谎吧?”

“你不用着急,去过轰家之后我们去那个画家的家吧。这样立刻就能明白了。”

“你在说谎吧?”日比野又说了一遍。

“他始终在撒一个‘只说谎’的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日比野不停地重复着:“什么意思?”

“好啦,咱们走吧。”其实我的推测并没有根据,所以无法说明。我只说了:“我用了排除法。如果活着的人都没有死,那么就只剩下一开始就没被算进去的人。”

“那个人就是园山的妻子?”

“没有能够证明她死亡的证据吧?”

“园山一个人将她埋了。”

“有人看到了吗?”

日比野挠了挠头,像是渐渐处于下风的拳击手的教练。“应该没有人看到。第二天开始园山的脑子就出问题了,只说反话。”

“这么说来,你说过吧,园山先生变成那样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妻子还活着’。”日比野点点头,说。

“那句是真的。”

日比野一言不发。

“他肯定是在故意说谎。”

“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总之,现在去轰家。根据我的想法,园山先生和百合与曾根川被杀没关系。是其他的问题,因此不用急。现在更重要的是轰家的地下室。”

园山先生的妻子此前还活着,这是我的大胆假设,但我也可以预料到这个假设肯定是正确的。

如此这般,轰将人从岛外带来、关进地下室,这一推测可能也是对的。真是不可思议,我甚至生出了想夸口说自己的推测全部是正确的底气。

“快点儿,轰的家里肯定有什么。”

“你很积极嘛。”

“是啊。”我加快步伐,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点点头说,“或许我确实很积极。”

我们刚到轰家附近就立刻意识到他不在家。窗子被厚窗帘遮住,灯也没开。

“家门的把手上挂着牌子,那就表示他不在家。”日比野向我说明。

走过院子时我停下了脚步。“嘘——”我把手指压在嘴唇上,侧耳倾听。但什么声音都没有。本应有来自地下室的声音,此时却没有传来。我慌张地跪下,侧躺在地上,把耳朵贴在地面上。

“什么都听不见嘛。”依然站着的日比野说。

“真奇怪。”我站起身,把牛仔裤上的土拍掉。

“不是你的错觉吗?”

“不,我确实听到过。”

“但是现在没有声音。”日比野向我摊开手掌心,语气像是已经放弃了,“很安静呢。”

“可是我刚才听到了。”

“把人关在地下室里这种事……”日比野突然开始否定我,“太异想天开了。”

“不是异想天开。”我嘴上虽这么说着,其实也因不确定是否是异想天开而感到不安。

“进去看看就知道啦。”日比野说着便开始往前走。

日比野说得没错,门上挂着一块木板,像是手工制作的名牌。

“外出”——上面只写了这两个字,作为说明自己正在外出的留言。

日比野在确认大门锁着之后,理所应当地沿着墙壁走。他走到挂着窗帘的窗户前,然后捡起一块石头,毫不迟疑地砸向玻璃。玻璃破碎的声音骤然响起。

“突然有一块石头飞过来,好可怕哦。”日比野像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从外边把窗锁打开了。

从结果来说,地下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我们走到通往地下的楼梯口时,我心想“下面肯定有地牢”,但是我猜错了。

楼梯的颜色是普通的铁灰色,没有装饰物。不是螺旋状的,而是一条短短的直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