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5/11页)

沒有人敲門。他保持同樣姿勢一個鐘頭以上。外面開始昏暗了,雖然晴朗,卻很冷。美惠子的大衣掛在牆上。高志忽然想起她只穿一件洋裝,但,並不想出去找人。只要覺得冷,應該會回來吧!

他輕彈手鍊上的金牌。

有人敲門。

已經快下午五點了。

高志跳起來開門。「妳眞是……」 話到一半就吞嚥下去。

門外站著的是男人!

「你是?」

「這到底怎麼回事?好像剛玩過戰爭遊戲!」是初老、瘦削的男人,穿鼠灰色風衣,圍著褐色羊毛圍巾。滿頭白髮。

視線交會時,男人擠出滿臉皺紋,微笑。高志卻有一種受到壓制般的感覺。

「你是?」

「我姓高樹。」

「是惠眞找你來要錢?那就未免異想天開了。」「哦!是叫惠眞的女人把房間搞成這樣?」「也沒怎樣呀!只是凌亂了些。」「一看即知是歇斯底里狀態下造成的風暴。」 「有什麼事?」 「沒有。」「那你來幹麼?」

男人從內口袋掏出證件。

瞬間,高志似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縮下顎,腹部用力,站穩身體。

岡田死了嗎?抑或恢復意識、說出毆擊他的人之姓名?不管如何,在這樣的狀況下是不能逃的。

「你們結婚了?」

「沒有。」

「看起來是夫妻吵架嘛!」「自以為是我老婆的女人,胡亂歇斯底里發作。」 「嘿,這麼讓女人著迷?」「讓女人著迷會引起女人歇斯底里?」「大概和別的女人逢場作戲吧!反正,你一定是做錯什麼事。」以刑事來說,是有些不太一樣,話既多,卻又什麼也沒問,只是一個人,而且今天是元旦。

「你眞的是刑事?」

「證件也讓你看了,不是嗎?只不過並非神奈川縣警局的人。」「那麼是哪裡的刑事?會有刑事從元旦就工作?」「警視廳調查一課。你知道吧!專門負責殺人或放火之類的案件。」「殺人」這兩字讓高志心中一動。

「讓我進到裡面吧!外頭好冷。」自稱高樹的男人入內後,關上門,叼著菸,掏出舊打火機,劃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才點著。菸也是沒濾嘴的,散發出嗆鼻的氣味。

高志拿出煙灰缸。

「我隨身携帶。」高樹說。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錢包狀的東西,內側貼著鋁箔,已有好幾截菸屁股在裡面。

「元旦就開始調查,一定是很重大的事件了。」「也不是。」高樹微笑。「坦白說,小犬正在準備大學聯考,家裡氣氛沉重,所以才想出來走一走。」 「為何來找我?」「你現在的工作好像很有趣的樣子,而且收入似乎也不錯。」「靠勞力賺錢,難道也得受刑事盤問?」「不想回答的話,可以保持沉默。」警視廳的刑事會來,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畢竟,幾乎所有工作都在都內進行,而且也幹過可能會引起刑事在意的一些事。

「我可以和律師連絡吧!」「隨便你。不過,在她到達之前,我已經不在了。」 「她?」「是遠山小姐,對吧?」高志也不認識其他律師。他沉默了,咬著一枝萬寶路在嘴裡。「有什麼話,問吧!」他撫摸著手鍊,用拇指指腹輕摸金牌上刻的字。

「和室田正行是何時開始交往的?」「還不到一個月吧!十二月初開始的。」 「你的籍貫是?」「神奈川縣厚木,就在基地附近。不過,詳細情形已記不太清楚。」 「年齡呢?」 「二十五歲。」這種事應該已全部調查過才對。即使沒有,警方只要想調查,隨時都能查到。

「雙親呢?」

「誰知道……」

「你是翹家?」

「我已經二十五歲了。」高樹把香菸在煙灰缸內捺熄,並未用自己的携帶式煙灰袋。

「常開紅色保時捷兜風?」「誰告訴你的?錯了,是BMW,而且是借來的,雖然我很想開保時捷……」「聽你的口氣,似乎能賺到買保時捷的錢。」「只是嘴巴說說而已,反正,夢想總是愈大愈好。」「一輛車就是很大的夢想?」 「那,什麼才是?」「不,也無所謂,只是,我們年輕的時候,總覺得把夢想和物質連結在一起,未免太不純眞。」高志揉熄香菸。「那麼,你是何種夢想?希望成為刑事嗎?」 「是希望能成為詩人。」似乎是個不太重視工作的刑事。元旦出來外面逛,是否有特別津貼?高志看看錶,五點過後,外面已暗了。

「擔心嗎?」

「擔心什麼?」

「自以為是你老婆的女人。」 「不必你多管閒事吧!」高樹頷首。「下次再談。」高志並不想再見這種為了特別津貼而在元旦就工作的刑事,不過,仍曖昧的點點頭。

「如果想得到她會去哪裡,最好去找找看。這也算多管閒事嗎?」一笑,臉孔擠滿皺紋,看起來更蒼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