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3页)

戴着五色道冠的道士在念着咒文,披着黄色袈裟的和尚又摇着铃档,开始念经。

佛教和道教混合在一起了。

还叫来了乐队,喧嚣的铜锣声中,夹着笙.笛子等清脆的乐声。

人群中发出了喊叫声。

“这就来了。”李东功小声地跟入江说。

入江夹在李东功老人和长谷川上等兵之间。

以鼓乐队为前导,一辆装饰得漂漂亮亮的轿子,由四个人抬着走了过来。轿顶上涂着金色和绿色,四周垂着粉红色的帘子。

“这叫花轿,是举行婚礼时新娘坐的轿子。”李东功说 “映翔就坐在那里面吗?”入江问道。

“是的。”李老人点了点头。

这个仪式的起源,大概是扮作朱家佳人少凰的女性,装作去慰问两个青年(其中一个将成为自己的丈夫)的亡魂。

因此,坐着花轿来也是有道理的。

红蜡烛在中国是结婚典礼时点的。红烛为线香的香烟所笼罩,表明这是把婚礼和葬礼混在一起来举行的仪式。

轿子在望楼前停了下来,身着深绿道袍的道士揭开了轿帘。轿门恰好正对着坐在特别席椅子上的入江。。

从轿子里出来的是打扮成新娘模样的映翔。

她一下轿子,就随手从头上揭下婚礼用的盖头。

她没有化妆。

中国新娘穿的衣裳是把领口开成圆形,称作圆领。映翔穿着一件红圆领,她也把它脱了下来。她跨过轻轻掉在脚边的圆领,向前走去。她光着脚板。

里面穿的是紧贴着身子的大红上衣和黄色的裤子。穿这种服装爬望楼时行动方便。

绿衣道士递给她一件什么东西。

她把它披在肩上,原来是一件紫色的斗篷。

“过去禁止民间穿紫色的衣服。只有在点朱时,经过皇帝准许才能够穿。”李东功这么解释说。

道士接着又递给她一个白瓷壶。

映翔一只手抱着这个瓷壶。

天气十分晴朗,但不时地刮起大风。当她踏上望楼时,一阵风把线香的烟刮得四散。

但是,映翔丝毫没有犹豫,开始登上了望楼的梯子。

望楼上到处都吊有绳子。登望楼的人可以抓住它代替扶手用。映翔右手抱着壶,左手抓住绳子往上攀登。

她的形象十分勇敢。

碧蓝的天空高远无际,只见那斗篷的紫色、上衣的红色、裤子的黄色朝着这蓝色的天空升腾。这简直是色彩艳丽的飨宴。

映翔的形象愈来愈小。每当刮起一阵风,入江的手心里都要为她捏一把汗。

斗篷在飘动,入江真担心她会不会为风儿刮走。

“可以不披斗篷嘛!披斗篷……可危险啊!”李东功仰头望着望楼,多次这么自言自语说。看来他也担心得要命。

劲吹的风、飘动的斗篷都未能阻止映翔的脚儿攀登。

强劲的风只能起到使她的英姿更加飒爽的作用。

仙女升夭!入江觉得好象看到了一种奇怪的幻影。

映翔爬到望楼的顶上,一歇也不歇,轻轻一跳,跳到踏脚板上。入江这时听到周围看热闹的人一齐发出惊叹声 紫色、红色、黄色在二十米的高空已混合在一起。壶的白色在这些颜色中不停地舞动。

壶中的朱红掺和着大量特殊的树脂,风吹雨打也不容易剥落。点朱的人用手抓起朱红,先填好唇线,然后再涂整个嘴唇。

“要快点涂。老是待在那种地方……”李东功焦急不安地说。

可是,映翔仍然认真地在涂朱。

涂完朱,她一只手高高地举着那只壶 人群中发出了欢呼声。

令人吃惊的是,她却若无其事地在俯视着下面的群众。

“啊呀!多危险啊!”,身旁的李老人不觉发出了惊呼声。

入江闭上了眼睛。约摸换两口气的工夫,他睁开眼来,这时映翔已经开始从望楼上往下走了。

不知为什么,入江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映翔的形象愈来愈大。但是,入江的眼睛透过泪水所看到的只是在风中飘动的一片紫色、红色、黄色,以及被这些颇色包着的小小的白点象幻影似地在摇曳着。

映翔这时的形象深深地刻印在入江的胸中。

映翔是个美丽的姑娘。但在她攀登这个望楼之前,入江只觉得她很可爱,而从自己的心头上轻轻地滑过去。在点朱的时候,她才进入了入江的心灵深处,象把他的心灵撬开而钻了进去似的。

入江的心灵渗出了血。受伤的心灵马上就会疼痛的。他觉得靠理性与意志的力量已经无法克制了,感到浑身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