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乐章 红色合唱(第3/16页)

“那女孩还在吗?”

“在。说要跟男孩子的爸爸一起守灵,今晚不回家了。跟最近那些整天追着长得跟细菌一样、叫什么披头四的女孩子们,简直是天壤之别。就算是亲生女儿也没有那么乖巧了。”

“她好像很喜欢过世的男孩吧?”

“应该是吧。听说男孩子的爸爸曾经半开笑地跟管理员太太提起过,等小牧过了成人节【注】就要将定子娶回家,到时还要叫故乡的老婆过来一起生活。那女孩没有父母,现在工作的洗衣店是伯父家经营的。管理员太太很愤慨地表示,女孩根本就是被当作下人一样使唤。”

【注】:满二十岁那年的一月十五日。

“那女孩……”警部说,“或许很能理解小牧父亲的心情吧?”

“我也这么认为。说起来,牧民雄是这些贫困、不幸的人们心中期待的小小梦想,而这个梦想却突然间就被夺走了……”

悔恨再度在检察官的心中涌起。

“下去看看吧。”检察官说。等到跟牧民雄的父亲见过面后,他打算立刻将少年的日记整个读过一边。或许没能从少年嘴里问出的线索,能从文字中找到端倪吧。

三个人走下飘着线香味的楼梯。

“想到在几个小时前,”走在最前面的警部说,“那个少年才走过这道楼梯,就觉得那一幕像是假的一样。”

这句话也让检察官无言以对。

3

少年的父亲叫牧英三,出身于栃木市附近的某个农村。他在三年前来到东京,老家还有中风后卧床不起的妻子和年纪已经二十八岁的大女儿。

因为家中没什么耕地,农事都交给女眷处理,英三便到大谷石的采石场工作。在宇都宫市城山町一带有将近八十多个采石场,都属于个人经营,作业几乎没有机械化,开采时用的工具就是十字镐和扁钻,挖采下来的石块则靠挑夫的肩膀送到卡车载运的地方。英三曾经是个能干的采石工人。

当他的妻子阿正中风卧床之后,不幸又接连发生。由于其他工人的疏失,英三的右脚被十字镐敲伤,虽然伤势很快便痊愈了,但右脚从此就无法使力。别说是当采石工人,就连当搬石头的挑夫也有困难。

透过朋友介绍,英三在三年前来到位于银座的大光大楼当警卫,当时就读国中二年级的儿子民雄和父亲一起上京。民雄靠着送报完成了国中学业,由于两边都有家用,必须多赚一些现金,即便是现在,他们的收入也大半寄回了老家。民雄的口头禅是希望能出人头地;而父母的心愿则是希望能看到女儿披上嫁衣。尽管生活贫困,一家四口的心意是相通的。

扭曲着一张日晒黝黑的脸颊,英三说:“我再也不相信神了。为什么我们一家总是这么不幸呢?不如干脆也把我杀了算了……”

检察官问:“你有没有感觉令郎最近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呢?”

“我不知道,最近这四、五天我都没有看到民雄……。我上完夜班回来,他已经上班了,我们父子总是这样碰不上。我只是为了能多赚一点钱,因为上夜班的话,就有晚餐费和夜班津贴……”

交谈间断之际,线香味从人群之中飘了过来。看来从这位悲伤至极的父亲口中是问不出什么了。

检察官看着英三搁在腿上的粗厚手指,指甲都发黑了,那就是大半生握着十字镐和扁钻过生活的男人的一双手。而这双手已没有机会抱自己的孙子了。到底是谁夺走了他的希望呢?

滨冈定子跪在英三的身边,泪水洗过的脸颊泛着白光,浓密的头发和修长的睫毛令人印象深刻。

沉默使得屋内的空气更加沉重,检察官准备起身告辞,大川警部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心思。当他为了再次表达哀悼之意,重新面对英三端坐好时,滨冈定子抬起了低垂的眼。

“检察官!”

“怎么了?”检察官转身看着少女哭肿的眼睛。

“民雄是被杀死的吧?”

检察官沉默地点了点头。

“会抓到凶手吗?”

“………”

“凶手会被抓到吗?”

“就是为了抓到凶手,”检察官说,“才会出动这么多的人。我们现在也要投入追捕的行动了。”

“凶手抓到后会被判死刑吗?”

“应该会吧。”

“应该会?不是绝对吗?”

“那要看凶手的情况而定,决定权在于法院。”

“难道杀了人,也会因情况而有所斟酌吗?你是说,被杀死的人所无法原谅的凶手,法院却能原谅吗?”

“这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棒槌学堂·出品

“如果那个人没被判死刑的话,”少女直视着检察官说,“我就杀了他!”

她的话很奇妙地在检察官心中引起了爽快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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