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 午时经(第2/3页)

我的导师真是机敏过人。“不过发现了这个,您能得出什么结论呢?”我问道。

“得不出任何结论,”他回答我说,“只是一些前提。”

他站起身来去和本诺交谈。本诺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但神情不定。他坐的仍然是自己的老位子,不敢去坐那个挨着图书目录的马拉希亚的位子。威廉朝他走过去,但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我们没有忘记头天晚上那令人不快的一幕。

“藏书馆馆长先生,即便你现在大权在握,我希望你还愿意告诉我一件事情。那天早晨阿德尔摩和别人在这里讨论诙谐的谜语时,贝伦加首先提到了‘非洲之终端’,当时是不是有人谈起西普里安的《晚餐》那本书?”

“是有人提起过,”本诺说道,“我没有跟你说起过吗?在谈论到辛福西奥的谜语之前,正是韦南齐奥提到了西普里安的《晚餐》,马拉希亚听了就火冒三丈,说那是一部下流之作,并提醒说院长是禁止大家阅读那本书的……”

“唔?院长?”威廉说道,“很有意思。谢谢你,本诺。”

“你们等一下,”本诺说道,“我想跟你们谈谈。”他示意让我们跟随他走出缮写室,为了避免别人听见他说话,就待在通向厨房的楼梯上。他的嘴唇在发抖。

“威廉,我很害怕,”他说道,“他们把马拉希亚也杀死了。现在知道太多事情的就是我了。何况我受到那群意大利人的憎恨……他们不想再要一个外国人当藏书馆馆长……我想,那些人被杀就是这个原因……我从未对你们谈到过阿利纳多对马拉希亚的仇恨,以及他的积怨……”

“很多年以前,是谁夺走了他藏书馆馆长的位置呢?”

“这我不知道,他总是说得很笼统,再说那已是很遥远的事了。他们大概都死了。但是阿利纳多周围的那群意大利人经常在谈论……他们常常谈论马拉希亚是稻草人那样的傀儡,他是由某个人跟院长合谋安插在这里的……我不知不觉地……卷入了两个对立派别的争斗之中……这我今天早晨才明白……意大利这块土地上处处都暗藏杀机,他们连教皇都能毒死,可以想象,像我这么一个可怜的年轻人……昨天我还不明白,我原以为一切都源于那本书,可现在我没有把握了,那只是个借口……我应该……我想……我真想逃跑。你们能给我出出主意吗?”

“我劝你保持镇静。现在你想听我的劝告了,是不是?可是昨天晚上,你还好像是世界的主宰。傻瓜,要是你昨天帮助了我,我们尚能阻止最后那桩凶杀案的发生。是你把那本书给了马拉希亚,才导致了他的死亡。不过,你至少得告诉我一件事。那本书到没到过你手里?你碰没碰过它?你读没读过它?”

“这我不知道。我发誓,我没有碰过它,或者说,我只是到实验室取它时才碰过它,但我没有打开,我把它藏在僧袍下,然后去我的房间把它放在草褥下。当时我知道马拉希亚一直在监视我,我立刻就回到了缮写室。而后来马拉希亚提出要我当他的助手,我就把他带到我的房间,把书交给了他。这就是一切。”

“你可别对我说你连打开都没打开过。”

“不,我打开过,在把它藏起来之前,为了确定那真是你们也在寻找的那本书。书的开头一篇是用阿拉伯文写的手稿,后面一篇是用叙利亚文写的,我想,再后面一篇是用拉丁文写的,最后一篇是用希腊文写的……”

我回想起了在目录里见到过的一些缩写。头两篇题目是用缩写ar.和syr.[1]。就是那本书!不过威廉紧追不舍:“那么说你碰过它,而你却没有死。也就是说光碰它不会死。而关于那篇希腊文的手稿,你能告诉我什么?你看过它吗?”

“只看了一点儿,只是弄明白了那是一篇无题的文稿,一开始好像就少了一部分……”

“《关于贞女的淫荡和娼妓的情爱之无头书》……”威廉低声道。

“……我设法看了第一页,不过说实话,我希腊文很差,我本该在希腊文上多下些工夫的。最后另一个细节令我感到很好奇,正好就是用希腊文写的那几页。我没有全都翻阅,因为我翻不开。那些书页,怎么说呢,都湿了,一页一页粘在一起分不开。因为那羊皮纸挺怪,所以才会这样……比别的羊皮纸柔软,以致头一页都被腐蚀了,几乎都烂成碎片了,的确是……总之,很奇怪。”

“‘奇怪’,塞韦里诺也是这么形容的。”威廉说道。

“那种羊皮纸好像非同一般……仿佛是布,但是很薄……”本诺继续说着。

“亚麻纸,或是布纹羊皮纸,”威廉说道,“你从未见过那种羊皮纸吗?”

“我听说过,但是以前我没见过。人说那种纸很贵,也容易碎,所以用得很少。是阿拉伯人制造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