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客厅女仆(第2/5页)

布兰特点点头。

“这次你到这里来之后见过她吗?”

“和艾克罗伊德一起去过,上星期二,我想是。一位迷人的女性,但却有些古怪。神秘,别人永远猜不透她的想法。”

我盯着他那双镇定的灰眼睛,并没发现什么蹊跷,于是又问: “你从前也见过她吧?”

“上次我来这儿的时候,他们夫妇刚刚搬来定居。”他顿了一顿,接着又说,“不可思议,那时的她完全不同。”

“有什么变化?”我问。

“看上去老了十岁。”

“她丈夫去世时你不在这里?”我尽量漫不经心地抛出这一问。

“不在。人人都说那对她是个解脱。也许不太厚道,但却是事实。”

我也同意,于是谨慎地评论道: “阿什利·弗拉尔斯根本算不上一个好丈夫。”

“依我看就是个恶棍。”布兰特说。

“不,”我说,“他只是拥有了多于自己应得的金钱。”

“哦,钱!世上的罪恶归根到底就是钱,或者说缺钱。”

“那么对您而言,麻烦是哪一种?”我问道。

“正好够花。我很幸运。”

“的确。”

“老实说,现在我手头有点紧。一年前得到一笔遗产,却听了别人的劝,像个傻瓜一样把钱打了水漂。”

我深表同情,并倾诉了自己的类似遭遇。

这时开饭的锣声响了,我们一起进屋吃午餐。波洛轻轻将我往后一拉。

“怎么样?”

“他没问题,”我说,“我能肯定。”

“一点也不慌乱?”

“一年前他继承了一笔遗产,”我说,“但那又怎样?没什么不妥吧?我敢发誓,他这个人正直无私、光明磊落。”

“毫无疑问,毫无疑问,”波洛连忙安抚我,“别自寻烦恼了。”

他说话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们鱼贯进入餐厅。真难以置信,距离上次我在这张桌前吃饭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饭后,艾克罗伊德太太将我拽到一旁,一起坐到沙发上。

“我实在不能不感到难过,”她嘟囔着,抽出一条显然不是用来抹眼泪的手绢,“因为罗杰根本不信任我。那两万英镑本该留给我——而不是弗洛拉。他应当相信母亲会保护女儿的利益嘛。依我看,这就是不信任的表现。”

“你忘了,艾克罗伊德太太,”我说,“弗洛拉毕竟是艾克罗伊德的亲侄女,他们有血缘关系。如果你不是她的弟媳,而是亲姐妹,那情况就不同了。”

“可怜的塞西尔死得早,罗杰也该考虑考虑我的感受,”这位太太用手绢蜻蜓点水般轻拭着睫毛,“可他在钱的问题上总那么特立独行——更别提多抠门了。弗洛拉和我的处境都非常艰难,他甚至不给那可怜的孩子零用钱。虽然他会替她支付账单,可总是不太高兴,还问她买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什么用——真是男人的想法!可是——哎,我都忘了要说什么啦!哦,对了,您知道吗,属于我们自己的钱连一个便士也没有。弗洛拉很有意见——我必须说她对此牢骚满腹。不过当然了,她依旧深爱着伯父,可不管换了哪个姑娘也会有牢骚的。对,我得说罗杰对金钱的态度简直不可理喻。他那条旧洗脸毛巾早都破了几个大窟窿了,居然都舍不得买新的。与此同时,”艾克罗伊德太太突然亮出她那招牌式的转折语气,“他留给那女人一大笔钱——一 千英镑,想想看,一千英镑啊!”

“哪个女人?”

“拉塞尔那女人呗。我早就说过,她很不对劲。可罗杰根本容不得别人讲她坏话。他说她性格很要强,还表示很敬佩她,没完没了地夸她正直、独立、道德高尚。我可觉得她有点滑头。她绝对想方设法要嫁给罗杰,但被我坏了好事,所以她一直对我恨之入骨。这也正常,我早把她看透了。”

我开始犯愁,不知艾克罗伊德太太的喋喋不休何时才能停止,我何时才能脱身。

多亏哈蒙德先生过来告辞,我才抓住机会站起来。

“关于验尸审讯,”我说,“您觉得在哪里进行比较合适?是在这儿还是在‘三只野猪’?”

艾克罗伊德太太张大嘴瞪着我。“验尸审讯?”她惊愕万分,“有这个必要吗?”

哈蒙德先生干咳一声,小声说道: “在这种情况下,验尸审讯是难免的。”他又咳了两声。

“但谢泼德医生一定能把它处理成——”

“我能做的很有限。”我冷冰冰地说。

“如果他死于意外——”

“他是被谋杀的,艾克罗伊德太太。”我直率地说。

她短促地尖叫一声。

“意外事故那套理论根本站不住脚。”

艾克罗伊德太太满脸悲戚地望着我。她无非是怕验尸审讯时丢面子,真是太蠢了。我很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