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第4/15页)

“有线索吗?”麦考尔问道,他正依靠着雷布思的肩膀瞥看。

“是的,”雷布思说,但他改变了主意,“没有,还没有,托尼。就是一本旧日记,但这个家伙不像是个记日记的人。”

麦考尔点点头走开了,他对立体声音响更感兴趣。

“这老家伙很有品位,”他欣赏着音响说,“Linn唱盘。你知道这一个多贵吗?几百块,这些东西可不是摆设,质量就是好。”

“有点像我们。”雷布思说。他想把日记本塞进裤子里,但他知道这不允许。再说,这对他有什么好?但托尼此刻正背对着他,对他很有利……不,不,他不能这样做。他把日记本扔回抽屉里,又合上抽屉上了锁,把钥匙交给了在音响前蹲着的麦考尔。

“谢啦,约翰!你知道吗,这可是精良的设备。”

“我不知道你对这东西感兴趣。”

“从小我就喜欢,结婚时把我那套给扔了,噪音太大。”他站起身来,“在你看来,我们在这儿能找到什么线索吗?”

雷布思摇摇头,说:“我想他把所有的秘密都烂在肚子里了,毕竟他是个非常隐秘的人。我想他把那些秘密带到坟墓里了。”

“哦,好吧。他把一切弄得利落干净,对吧?”

“同水晶一样干净,托尼。”雷布思说。

那个老家伙范德海德曾说过什么?说把水弄浑浊了之类的话。雷布思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些谜团的答案很简单明了,就如同水晶一样透彻明白。问题是这些看似互不关联的故事正在交织成一个整体。“我把这些隐喻混在一起了吗?那么非常好,我把这些隐喻混在一起了。”所有这些正在慢慢沉入池底,被覆以淤泥或明净如初,然后把水底的一小块宝藏托出水面,那宝藏就是真相。

他也知道破案也是个分类过程。他需要把相互交织的故事分割成相互独立的线索,并从中理出头绪。而此刻,他正试图把这些事情编织成一个图式,而这个图式可能根本不存在,他为此感到惭愧。把这些剥离开来,或许他有机会将各个谜题逐一解开。

罗尼自杀了,卡鲁也自杀了。这使得二者除了海德之外又多了一层联系。或许海德只是卡鲁的一个客户,用交易毒品赚来的钱购买了他的一大块房产?这会使二者建立联系。海德,这个名字也可能不是真名。在爱丁堡的地址目录上会有多少个叫海德的人?海德也可能是个化名,毕竟男妓很少用真名。海德,杰克和海德[7]。又是一个巧合:特蕾西造访的那天,雷布思一直在读史蒂文森的书。或许他应该找找叫杰克的人。杰克,一名受人尊敬的医生,享受很高的社会声誉;而海德是他的本我,是暗夜的精灵,阴暗而凶残。他想起在卡尔顿山碰到的那个暗影……答案有这么明显吗?

他把车停在大伦敦路警局外面唯一剩下的空位上,然后又爬上了那熟悉的阶梯。这些年来,这些台阶似乎也变大了,而且他确信,台阶的数目比他第一次来时要多,总共——多久?6年前?这同一生比不算长,不是吗?但为什么感觉像是无休无止呢?

“你好,杰克。”他跟办公室的小队长打了声招呼,而杰克看着他走过没像平常一样点头示意。奇怪,雷布思想。杰克不是个活泼的家伙,但他通常会点头。不管是出于礼节还是带有侮辱性,他见人点头是出了名的。但今天,他对雷布思没有任何表示。雷布思没有理会这种怠慢,继续往上走。两个巡警正从上面下来,经过雷布思时两人都默不作声。雷布思开始感到不安,但仍继续往前走,就当这是因为他忘了拉上裤裆的拉链,或是鼻子上沾染了灰之类的事情。他会在私人办公室里把事情搞清楚。

福尔摩斯此刻就坐在雷布思办公桌旁的椅子上等着他回来。桌子上散乱地放着一些关于财产的详细资料。当雷布思进门时,他立即站起身,收集整理那些纸张,其神态就像是一个孩子被抓到看黄书。

“你好,布莱恩。”雷布思脱下外套,挂在了门后,“听着,我要你去给我弄爱丁堡所有叫杰克或海德的居民的姓名和地址。我知道这有些愚蠢,你就照做,然后——”

“我想你应该坐下,长官。”福尔摩斯声音战栗地说。雷布思盯着他,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眼神中的恐惧,他知道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雷布思推开会面室的门,脸色阴沉如腌甜菜根。福尔摩斯紧随其后,担心他的上司会心肌梗塞。屋里有两名刑事调查局人员,两人都穿着短袖衫,就好像刚刚开完一个难熬的会议。雷布思进门时两人都转过身,坐着的那位站起来,好像要打架。在桌子另一侧,一个被雷布思称作“詹姆斯”的长着黄鼠狼脸的男孩尖叫了一声,跳了起来,把椅子撞倒了,椅子咔嗒一声摔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