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认的老家(第3/4页)

“那么,后来您外孙死了,您知道吧?”

“这事也是老婆说的。要是当初我把那孩子收下来,她决不会死的,真可怜。”

“和清子同居的那个男人,您见过吗?”

“没有。我本来是想见的,可是他躲着我。本来,清子是打算和他结婚的,可那男的根本就没那个心。这混蛋,连男人的德性都不清楚,就……”

“清子是怎么和他认识的呢?”

“详情我不太清楚。错就错在我看她成绩还不错,送她去东京上了大学。当我发现不对劲时,她已经瞒着我们和那男的同居了。我想,既然成了既成事实,再责备也无济于事了,于是我就叫她尽快和那男的结婚,可是那家伙却含糊其辞不表态,到这时,我总算看透了他的居心,于是就叫清子和他分手,可是女儿不听,还傻乎乎地说,不结婚也行,哪怕是当小的也要一生陪着他。后来生了孩子,结果呢,果然被那男的甩了。”

“和清子同居的那男人死了,您知道吗?”

“真的?!”老人惊异的神情是发自内心的,不像是在做戏。

“他喝醉了酒,掉到地铁轨道上被电车碾死了。”房里发出了茶具碰撞的声音。原来,老妇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房里,摆好了茶盏。

“是吗?那男人,他死了?我早就料到他不得善终,原来是被电车轧的。”老人说着,抬起头,凝视着半空。这时,随着一声活泼的“我回来啦”的叫声,孩子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暗影般蹲在一旁的老妇人顿时来了精神,起身应道:“回来了?冷吧?”

“是老大的孩子,这个是老么,在读小学,他上面还有两个。他爹妈到外地干活去了,孩子是我们在管。”老人解释说。看来,他不要清子生的孩子不仅仅是出于他那老顽固的观念——在这个家里,已经是儿子辈的说了算了。

放学回家的孩子好像是到别的房间去了。这栋枯萎的老屋,就因为里面多了个孩子,即刻洋溢起青春的活力来。

清子的父母这儿,已经完全无法接纳她了。刑警们意识到,从这位老父亲嘴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了。于是,他们起身告辞。柴田听了,扭头向隔壁房里的老妇人叫道:“客人要走啦!”

老妇人急急忙忙地赶过来,眨着眼睛,说:“让二位空坐了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顺着火烛钟台往北走五分钟,就是本海野的汽车站。”老妇人把藤冈他们送到了大门外。

藤冈没有用客套话回应她,而是问:“清子在哪儿,其实老妈妈您是知道的,是吧?”

老妇人的神情在变,她在犹豫。藤冈抓住时机,又补了一句。

“您女儿在哪儿,我们终究是会查出来的。为清子着想,我看还是越快越好。”

“是不是清子她犯了什么事?”

“与其被人怀疑下去,还不如早点还她清白。证明别人的清白,这也是我们的工作。”

“拜托了警官,这孩子太可怜了。被男人扔了,家里又不能回来,一个人在外面无依无靠的。您们帮帮她吧!”老妇人眼里饱含着泪水,抬头望着刑警,说。

“就算我们想帮,可是,找不到她,您叫我们怎么帮?”

“我这儿有一张她去年底寄回的贺年片。”

“给我看看。”

“务请多加关照!”老妇人连连垂头行着礼,说。

3

离开柴田家,两人朝公共汽车站走去。他们一路弓着背,想尽量让体温散发得慢点。被人遗忘的客栈街笼罩在残阳的暮色里,它是现代社会美的奇迹,同时也是一片被时代抛弃的小天地。

这座本来就被新开通的铁路掠去了其原有功能的客栈城,在汽车时代潮流的冲刷下,连保持了几个世纪的景观都在不断地受到毁损。以前,佐渡来的金银、盐及其它日用品送往外地时都得从这里经过,街头时常可以见到长长的大名队列、人声鼎沸的过往农民。可是现在,这里成了从国道上挤下来的车流过往的支线,它们在这里歇斯底里地抛下尾气、噪音和危险,然后呼啸着扬长而去。

据说,年轻人纷纷出走后,这里只剩下老人了。他们仅靠种些芦笋、花之类的东西了却残生。而那些离家出走的年轻人,而未见得能得到什么幸福。

柴田清子就是其中之一。或许,她就是为了奔向自己心目中大海一样茫然的未来,而把这座被历史遗忘的小城抛在身后的吧?

可是,当她想回家乡时,它已经不复存在了。

尽管海野客栈城古姿尚存,但这里已不再是她的家乡。

——第三个嫌疑人的家乡也萎缩在历史投下的阴影中,从这个意义上看,她和第一、第二个嫌疑人很相似。然而不同的是,前两个嫌疑人都在赖阴影而生,而第三个嫌疑人却想挣脱这个阴影。结果,她被自己的故乡抛弃了,成了无根的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