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窝(第4/7页)

乘松悲哀地连连眨巴着眼睛说:

“总觉得箱根已成为遥远的过去的事。那阵子真是盼望夏天早点来。”

“打从前年以来,我也没再去。藏方先生去世了,美川先生也落了那么个下场,所以就没有心情去了。我间接听说令郎遭到的不幸时,就认为箱根的暑假永永远远结束了。那里的暑假,只有几位常客聚在一起,才能过得快快活活,沸沸腾腾。”

乘松的妻子用手指按着眼角说:

“那阵子真是快活来着。”

乘松象是责备妻子般地说:

“别再提这个话题啦。重金先生好不容易来一趟,怪失礼的。”

妻子好象转换了心情般地说:

“真的,一下子就扯到那孩子身上去了。谈点更高兴愉快的事吧,那孩子也会觉得可心的。”

“这就不对了。你一开口就那孩子那孩子的以幸一为中心,所以越说越阴郁。幸一不喜欢阴暗的东西。”

“光知道说别人,你自己说话不是也以幸一为中心吗!”

“啊,是吗?”

乘松挠了挠头,夫妇的睑上这才第一次泛出笑意。

“今天重金先生是到这边来工作的吗?”

情绪略起了变化,乘松便把话题一转。他望着重金总是随身带着的照相机。

“嗯,说是工作也对。是这么回事:你们家对过的大学废校舍里曾经住着个流浪者,为了给他拍照,我跟踪过他。”

“哦,正在拆除的校舍吗?原来里面住过流浪者呀。这下子我明白啦。”

乘松象是恍然大悟似地点了点头。

“你想起什么事来了吗?”

“嗯,这还是去年的事呢,人们传说那座废校舍闹鬼,情侣们都不敢进校园了,说是有人看见校舍里边透出苍白色的光,还商量要去探险,以便试试胆子,可是苍白色的光又不见了,所以探险的事也就没有下文了。原来是流浪者住在那儿,万也想不到鬼现原形,是这么一副样子。”

“是吗?说实在的,去年九月那个流浪者已在新宿中央公园的一角被杀死了,我是来看他的窝所在的校舍的,可已经给拆毁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好象在报上读到过那样一条消息。原来如此。那个流浪者就住在这么个地方呀。”

“乘松先生在这一带看到过流浪者吗?”

“我并没特别理会,可是经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了一件事。”

“想起了一件事?”

“跟闹鬼的消息差不多同一个时期,大学的遗迹上野猫野狗多起来了。按说这里没有吃的呀,我觉得挺奇怪。可是似乎有什么人在喂它们。如今回想起来,说不定流浪者喂它们来着。因为自从流浪者遇害以来,它们的数目就显著地减少了。”

倘若是“总理”的话,即便自己少吃一些,大概也会分给野猫野狗的。逃出了人类的管束的、或者是被遗弃的野猫野狗,与“总理”的身份是一样的。

3

第二天,重金到艾思咖啡馆去了。美由纪以抑制着喜悦的神情相迎。

打烊后两个人碰头,径直来到旅馆。除非是先相互满足最渴求的欲望,吃饭不香,话也不投机。

他们立即饮下第一杯,解了身上的渴。美由纪随后说:

“咱们是不是有点奇怪呢?”

“你才发觉吗?”

“咱们两个交往以来,已经四五年了吧?”

“有那么久了吗?”

和美由纪在一起,总觉得那么新鲜,仿佛是昨天才相遇的一般。

“第五年了。箱根都去了三回嘛。”

“算起来是这样的。”

前年,他们在箱根度过了最后一个夏天。

“可是,和你见面,我比最初那阵子还要心跳得厉害。交往了五年,即使不至于厌烦,一般都会养成惰性,我却感到非常新鲜。我和人相遇,这还是头一次能够保持这么新鲜的感情。只觉得越见越新鲜似的。”

“我也是这样。”

美由纪稍微瞪了他一眼:

“哎呀,你遇见过那么多女人吗?”

“不是的。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呀。我倒是要问你呢:你遇见过那么多男人吗?”

“别胡说八道啦。”

美由纪轻轻地掐了一下他的上臂。

“好疼!真粗暴。”

“我有点生气。”

“生什么气?”

“我梦见你和其他女人相遇了。”

“梦里的事我可负不了责。”

“你猜猜是和谁相遇了?”

“象这样的事,我怎么能知道呢?”

“是藏方夫人。”

“藏方……”

重金心里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前几天和藏方江梨子在市中心的饭店里偶然相遇的场面,给美由纪瞥见了。

美由纪窥伺着他的脸说:

“喏,你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想不到一语道破了你的心事。”

“我凭什么去见别人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