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桔梗花 一(第2/3页)

菱田刑警有意思地向完全失去了方向感的我说。

我们从入门进去喊了喊。里头不声不响,也不像会有人出来。

我摘下了眼镜,掏出手帕揩了揩脸和镜片。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似有一道眼光投射过来。

戴好眼镜看过去,从玄关的木板地板通向楼梯的地方,有一张脸慌忙返去了。虽然是惊鸿一瞥,却也觉得好像是个年轻女孩。

又喊了几声,总算从布帘后闪出了像是老板娘模样的女人。

「不到五点,恕不招待。是工会订的规定呢。」

好像不耐烦的样子,可是明白了我们是警方来的,马上就绽开了笑容。该是年轻时抹多了脂粉吧,微黑的脸,年纪可能近五旬了。

菱田刑警在木板阶上坐下,马上就开始问话。意外地,对方竟那么干脆地回答了。

那天晚上,记得是九点左右吧,确实来了一位奇突的客人。

「不,我猜想是因为别家都提早打烊了,所以才会进来我们这里的——是,是生客。那样的暴风雨晚上,怎么也会有客人上门呢?我觉得有点奇怪,所以记得很清楚。」

所说的身材与服装,都和一钱松相近。

「这边是不是有块这样的红斑?」

菱田刑警在脖子上画了个圆圈。

「那倒没注意到。」

「几点走的?」

「大约十一点——那以后,风雨变大了,还为他担心怎么回去。」

「我想见见那一晚他叫的女孩。」

女人有些不悦的样子,不过还是向楼梯上头叫:「昌子——昌子哪——」

没有同答,不过不久楼梯上端出现了女人的脚,拖着散乱的衣服下襬下来了。好像还在睡觉的,那么慵懒地在最后一阶坐下去了 。洗过脂粉后的脸,虽然有点混浊,不过容貌倒不错,有二十四、五岁了吧。我知道不是刚才在楼梯上瞥了一眼的那个女孩。

老板娘告诉她我们是警方的人,她仍丝毫没有反应。

「被吓死人啦!在后面^杀的男子,嗯,就是这几天人人在说个没完的一钱松,好像就是那个晚上的客人呢!」

「是吗?」女人好像无聊似地漫应了 一声。

「嗯……」女人回答菱田刑警的话说:「确实有那样一块红斑的。」

女人说罢,往我这边瞟了一眼。

我连忙低下了头。我不喜欢眼睛和女人对看,因为我知道女人对我的尊容抱何观感。还只有廿五岁的人,头发却薄了 ,还戴着副厚厚的圆眼镜——也是因了这副尊容,去年在故乡的一桩婚事告吹了 。

「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呢?」

「讨人厌的。炫耀着钞票,还说,要不是这样的天气,一定找一家更好的……」

「大槪有多少钱?」

「五百块。他自己说的。」

我和菱田刑警互相看了 一眼。这一来,像是谋财害命吧,可是一笔巨款呢!

「我想看看他上去的房间。」

老板娘显然嫌麻烦了,女人倒说:「那就请吧!」

她仍然不耐烦似地起身,我们跟着上去,那里的一个房门口露着紫色的衣裾,这时忙着缩回

去了。从房内投射在廊上的淡淡的影子,也倏地滑开消失——我又一次感受到什么人的眼光落在我身上。

昌子的房间除了色彩鲜艳的帘幕之外,是个清净的房间,不过仍旧给人空虚感。

菱田刑警没有进去,光从廊子上往里头扫视了 一周说:「你们这里有几位上班的?」

「现在是我和另外一位——春天时有三个。」

「那个晚上,除了一钱松以外还有别的客人吗?」

「阿铃那边也有一位。」

「跟一钱松同一个时候吗?」

「是。那人走了以后不久,阿铃那边的也走了 。」

菱田刑警的眼里闪过了一道光。一钱松走后不久——这句话使他留意到了。

「我想见见那位小姐。」

「阿铃什么也不懂的……」

昌子尽管这么说着,还是在廊子上走向另一头,从纸门外喊了 一声:「阿铃,警察先生有话要问你。我打开啦!」

正是紫色衣裾缩回去的房间。我从菱田刑警背后,越过他低矮的头上往里头看过去。

窄窄的,像堆放杂物的贮藏间,榻榻米黑黑的,有湿气的样子,而且一股臭味扑上来了 。斑驳的墙上,南珠流成帘子的模样。

女孩坐在一架涂料剥落的茶橱边。里头够阴暗了,像是沉淀着混浊的薄闇。

年纪看来十五、六吧。脸上化妆过了,连面孔的轮廓都被白粉遮掩住,双唇也是浓浓的红。那斜俯的脸,该是为了躲避我们的眼光,可是眼里的稚幼之气还是无法隐匿。不,宁可说,化妆的浓,正,好暴露出面相的幼弱。那褪色的紫色衣裳与裾部的银波图样,也与她的年齢不配合,八成是人家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