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白藤花 二(第2/3页)

常夜坡是从小山丘上,一条河流般流下来的街道,而赤间神社在坡顶,刚好可以把整条花街一览无遗,是个小小的神社。

因为名称有个「赤」字,所以鸟尾和社殿都像常见的稻荷神社般地髹成朱红色,这以外就没有任何特色,可以说是最常见的小型神社了。

据阿缝说,昨晚就在这所神社里又有人被杀,手法完全与前面两件一样,死者脸部被击烂,惨不忍睹。

也是个男的,年约四十五、六。

「喏!一进去,右边就有棵大楠木,就在那棵大树下面。」

我关心的,还是这次的事件,怎么会扯上那位代书先生。

「先生,听说,神社的庙祝做完早上的祷告,往外一看,院子里有人影。庙祝问了一声是谁,那人就跑开了。庙祝说好像就是那位代书先生。然后,才发现到尸首。」

「那里晚上是没有灯光的,而且又是雨天,没有月光。怎么可能看出是代书呢?」

「这我就不懂啦,可是庙祝来过几次隔壁,请代书先生写祭礼用的牌子,很熟悉的。」

分明是相信了警察说法的口吻,把代书当成凶手了。这不太无情了些吗?

是邻居,就该有邻居的情谊,怎么可以随便地怀疑人家呢?是想这么说她的,却也先问了一声:

「那警察是否问了你什么话?」

「昨晚八点钟左右,有什么跟平常不同的事吗?」

「你怎么回答?」

「我说没有啊,我真的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还问了什么吗?」

「还问了代书先生的来历等等。可是我什么也不懂,便说不知道。」

「其它呢?」

「也问了这个月五号和九号的事。」

「五号和九号怎么啦?」

「是码头和河边出了人命的日子吧,依您看,以前那两桩,也是代书先生干的吗?」

我几乎哑然,无名火冒上来。

「你是怎么搞的,听口气,好像非要把代书先生当成凶手不可了?你不是请人家免费帮你写过东西吗?哎哎,你可真是个无情的女人。老公死的时候也是,连一滴眼泪也没掉,跟我,也是光为了钱吧?」

我看到阿缝的脸上掠过一抹忧悒,但我没管这些,朝她吼叫了一顿。

「也犯不着说得这么难听啊。」

阿缝稍停才说:

「可是,我总觉得那个人有点怪怪的。问他以前的事,老是似笑非笑的,叫人心头发毛。先生,您喜欢他,所以帮他说话,是不?」

她也老大不高兴了,这以后双方都不再开口了。

是的,正像阿缝说的,手法既然一样,那么这次和上两次,凶手可能是同一个人吧!

前面两次,发生的日子很接近,而这次却隔了差不多二十天,这一点倒使人觉得蹊跷,可是不管如何,我不能相信那位代书先生会干下这么可怕的事。

那天,我有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感觉。

我担心警察还会再来问话,也想到干脆到警所那边跑一趟,问问搜查进展的情形,心里是这么着急着,人倒老是盯住隔壁那边,可是那扇玻璃门一直都被罩在云翳下,阒无声响。

无意间往巷子那边一看,太太们正聚在那儿压低嗓门谈着,不时有人把眼光投向代书的门口。可见蜚短流长,早已传开了。

我彷佛觉得自己也受到怀疑,越发地不安起来。

那以后,跟阿缝也不再交谈,是觉得自己说话太重了些,有点不应该,可是也不愿去向她道歉,躺在榻榻米上睡觉。傍晚时分,阿缝进来了。「先生……」

我仍在装睡。

「先生,是重要的话,请您起来好不好?」

「干嘛?」

「先生,您是相信代书先生清白的,是不是?」

「思。」

「那我也相信您就是了。我是斗大的字认不了几个的乡巴佬,所以听了警察的话就信了。其实,我也糊里胡涂的。您既然相信代书先生,那我也该相信。」

「又怎么样?」

「我在想,如果警察再来,我就告诉他,昨天晚上八点时,我在隔壁看到代书先生。」

我霍地起身。

「昨晚您不在家,我自己一个人吃饭。菜剩了一些,本来想送过去给代书先生。我是没去,但是我想可以说,八点钟的时候送过去了。这儿到神社,男人走也要二十分钟吧,这一来,人家就不会怀疑代书先生了。」

「你,你打算向警察撒谎,」

「可是,代书先生不是清白的吗?撒个小小的谎,神明不会责罚的。如果不去管,代书先生一定会被抓起来。刚刚也在鱼居所听到人家在说,警察那边已经认定代书先生脱不了千系。」

我这才想起中午前发怒时所说的话,比我料想中更伤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