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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契纳从指缝间看着哈利。“什么?”

“快!哈契纳,他们随时会进来!”

“他是……他是个老人,肯定超过七十岁,我只在交货的时候看过他一次。”

“长什么样子?”

“很老,我刚刚说了。”

“长相!”

“穿外套,戴帽子。那天是三更半夜,集装箱港口又很暗。我想应该是蓝色眼睛,中等身高……嗯嗯。”

“你们说了些什么?快!”

“说了些有的没的。起先我们说英语,后来他知道我能说德语就开始说德语。我告诉他,我爸妈是从阿尔萨斯来的,他就说他去过阿尔萨斯一个叫森汉姆的地方。”

“他想干吗?”

“不知道,可是他是个外行人。他说了很多话。他拿到枪的时候,说他已经五十多年没摸过枪了。他说他恨……”

讯问室的门被推开。

“恨什么?”哈利大吼。

此时,哈利感觉锁骨被一只手紧紧掐住,跟着便听见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你他妈的在干吗?”

哈利背部朝后被拖出讯问室,双眼仍直视哈契纳的眼睛。哈契纳的眼神变得呆滞,喉结上下移动。哈利看见哈契纳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听见他说什么。

接着,门在哈利眼前被关上。

以塞亚载哈利前往机场,途中哈利不断按摩颈部。车开了二十分钟,以塞亚才开口说话:“这件案子我们办了六年。那张军火走私名单涉及二十个国家。我们一直担心今天发生的这种事,有人会利用外交协助向他换取情报。”

哈利耸耸肩。“那又怎样?你们逮到他了,以塞亚,你已经尽到责任了,剩下的就是领取勋章而已。任何人代表政府跟哈契纳谈条件,都跟你没关系。”

“哈利,你是警察,你知道眼睁睁看着罪犯被释放是什么滋味。这种人杀人不眨眼,你知道这种人一出去就会干老本行。”

哈利没有回答。

“你知道的,对不对?很好,因为事情是这样的,看来你已经从哈契纳那里得到你要的情报了,这表示你要不要遵守诺言是你的事。你大可置之不理,是不是?”

“以塞亚,我只是做好分内工作而已。日后哈契纳可以替我们当证人,抱歉。”

以塞亚朝方向盘捶了一拳,力道猛烈,让哈利跳了起来。

“告诉你好了,哈利,一九九四年选举前,南非依然由少数白人统治,那时哈契纳在校园外的水塔上射杀了两个十一岁的黑人小女孩,地点是在一个叫亚历山德拉的黑人小镇。我们认为幕后指使者来自主张种族隔离制度的非洲人保守党。那所学校有三个白人学生,引发过一些争议。哈契纳用的是新加坡子弹,跟他们在科索沃用的子弹一样。这种子弹在飞行一百米后会炸开,炸开任何阻挡在前方的物体,就好像钻头一样。那两个小女孩颈部中弹。救护车跟平常一样过了一小时才到,但这次却救不回两条人命。”

哈利默不作声。

“如果你认为我们想复仇,哈利,那你就错了。我们明白一个新社会无法建立在仇恨之上。这就是第一个多数黑人政府要设立委员会,揭发种族隔离时期发生的攻击和骚扰事件的原因。这跟复仇无关,而跟认错和原谅有关。有很多创伤愈合了,整个社会也因此受益。与此同时,我们打击犯罪的成绩却每况愈下,尤其是在约翰内斯堡,一切都失去了控制。南非是个年轻、脆弱的国家,如果我们想进步,就必须明确宣示法律和法规是有意义的,而且罪犯会把混乱当作掩护。大家都还记得一九九四年的这件枪击案,每个人都在看报纸关注这件案子,这就是这比你或我的个人目的都更重要的原因。”

以塞亚握紧拳头,又在方向盘上捶了一拳。“这不仅是审判一个人的生死,更是把对正义的信任还给大众。有时候,为了让人重获信任,死刑是必要的。”

哈利轻拍烟盒,把一根烟拍了出来,稍微打开车窗,望着千篇一律的景色中突出的黄色矿渣堆。

“你说呢,哈利?”

“以塞亚,你得开快点,不然我会赶不上飞机。”

以塞亚又重重捶了方向盘一拳,哈利不得不担心那方向盘是否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