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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瞄一眼手表,知道自己得把照片挂回去,局长只能凑合着听他口头描述了。然后他心头一惊,全身冰凉。

他听见了声音。应该说,他听见一千种声音,但是其中有一个不属于街上传来的听惯杂音,而且那个声音来自玄关,是经过润滑的喀答声。油和金属的结合。一股穿堂风吹过来,哈利想到舜通,但是他随即醒悟:刚刚走进来的人跟他一样蹑手蹑脚。哈利屏住呼吸,同时在脑袋里以激烈的速度翻查声音的档案。一个澳洲的声音专家告诉过他,耳膜可以辨别一百万种不同音频的压力;这个声音不是转开门把的声音,而是最近上过油的枪枝开保险的声音。

哈利在房间里侧,人在白墙前像个活靶,而且电灯开关还是在对墙的门边。他从桌子中央抓了那把大剪刀,蹲下来沿着工作灯的电线爬到插座旁,拔掉插头,使尽全力把剪刀穿进硬塑料壳里。

插座闪出一道蓝光,接着是闷闷的爆炸声,四下变得漆黑一片。

电击麻痹了他的手臂,塑料和金属烧焦的臭味传进鼻孔里,他发出呻吟,滑坐到墙角。

他仔细听,但是只听见车声和自己的心跳声。心脏跳得这么猛烈,他都感觉得到搏动,好像骑在马上全速奔驰。他听到把某个东西小心翼翼放在地板上的声音,知道那个人刚刚脱了鞋。他手上还拿着剪刀,有影子移动的话看得见吗?很难说,太暗了,连白墙都看不见。卧室门嘎吱一声,接着传来喀答声,哈利知道入侵者去按了电灯开关,但是显然刚才的短路把公寓里所有的保险丝都烧坏了。由此可知这个人熟悉公寓的格局,但如果他是骆肯,舜通应该会打电话进来才对。会吗?哈利脑中闪过画面:舜通的头靠着车窗,耳朵上方有一个小洞。

哈利想着该不该往前门爬过去,但是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就等着他这样做,只要一打开门,他的身影就会像厄肯区射击练习场的靶纸一样。该死!那个人大概正坐在哪个地方的地板上,举枪对着前门吧。

能联络舜通就好了!这时他突然想起脖子上还挂着那副望远镜。他拿起来贴着眼睛,但是只看见一片绿色的朦胧,好像有人在镜片上涂了鼻涕一样。他把焦距调到最远,视野还是模糊,但分辨得出一个人影站在桌子另一头的墙边,弯着手臂,枪口对着天花板。桌子边缘距离墙壁大约两公尺。

哈利冲出去,两手抓住桌子,像破城锤一样举在身前。他听见一声低哼,还有枪掉到地板上的声音,于是滑过桌面,抓住摸起来像人头的东西。他缩紧绕住那截脖子的手臂,用力地挤。

“politiet!(警察!)”哈利大喊,然后用冰凉的剪刀抵住那个人温热的脸,那人呆住了。他们就这样静止了片刻,两个陌生人在墨水一样的黑暗中彼此交缠,两个人都在喘气,像刚刚跑完马拉松。

“霍勒?”那人呻吟着说。

哈利这才知道自己在惊慌中喊的是挪威语。

“可以麻烦你放开我吗,我是伊瓦·骆肯,我不会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