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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像那样拍打水面,你会把河里所有的鱼都吓跑。”

晚饭时间,他怀着糟糕的心情回到了家,不但毫无收获,还失去了心里的平静。

当一天的工作完成,孩子们上床去了,起居室一片昏昏欲睡的宁静。格兰特的眼睛在书和屋子另一端的电话间徘徊。电话放在汤米的桌上,用它潜在的能力挑逗着他,静静地释放着无限的允诺。他只要拿起听筒,就能和一个身在美国太平洋沿岸的人通话,就能和一个住在大西洋荒岛上的人通话,就能和一个位于地面两英里上空的人通话。

他可以和斯库尼的卡利多尼亚旅馆的一个人通话。

他抗拒着这个想法,变得越来越恼火,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随后劳拉去喝睡前酒,汤米去放狗,而格兰特则一个俯冲来到了电话旁。这个动作相较于任何文明穿过屋子的方法更接近于橄榄球的抱摔。

他拿起了听筒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电话号码。他把听筒放回听筒架上,感到自己获救了。他转身返回去看书,却拿起了电话簿。直到他和斯库尼的卡利多尼亚旅馆通了电话,他才能恢复平静,付出一点点愚蠢就能获得平静,很值。

“斯库尼1460……卡利多尼亚旅馆?你能告诉我,在过去两周的任何时间里,有一位叫作查尔斯·马丁的先生在这订了房间吗?……好的,谢谢,我等会儿……没有?没有那个名字……哦……非常感谢。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猛地放下了听筒,想到就这样了。对他而言,B7的事毫无疑问地结束了。

他喝了杯美味的睡前酒,然后上床去,清醒地躺在那儿看着天花板。他关了灯,使用自己治愈失眠的方法——假装让自己醒着。他很早以前就发明出这个方法,前提很简单:人类的天性都是做一些被禁止的事情。到目前为止,从未失灵过。他只要假装不睡觉,眼皮就会垂下来。这种假装不睡觉消除了睡眠的最大障碍,越是害怕睡不着就越是睡不着。

今晚,他的眼皮像往常一样闭上了,但是那首简单的诗在他的脑海里转啊转啊,就像笼子里的老鼠。

说话的兽,

停滞的河,

行走的石,

歌唱的沙……

停滞的河是什么?岛上有和这东西相符的吗?

不是结冰的河。岛上很少有雪或霜冻。那么,是什么?河水流进了沙地,然后停滞了?不,不真实。停滞的河。停滞的河?

或许,图书管理员会知道。斯库尼肯定有一个相当好的公共图书馆。

那个声音说:“我以为你不再感兴趣啦?”

“见鬼去吧。”

他是一名机修师。什么意思?机修师。这个词包含了无限的可能性。

无论他做什么,他能乘坐英国铁路的头等车厢旅行就很成功了。过去这是百万富翁特有的。他能花钱去旅行,而从小旅行包判断只是一次短暂的访问。

或许,是为了一个姑娘?那姑娘答应等他?

但他是法国人。

一个女人?英国男人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穿越五百英里的土地,但是一个法国男人会。尤其是一个会因女友眼神迷离而捅她的法国人。

说话的兽,

停滞的河,

……

哦,上帝!别再来了。玛菲特小姐坐在小土墩上吃酥酪。嘀嗒,嘀嗒,钟声响。头脑简单的西蒙遇见卖馅饼的去集市,头脑简单的西蒙对卖馅饼的说让我尝尝你的货物。骑着木马去班伯里十字架——在你冲动地想要写下东西之前,你的想象力必须被制止。如果你的想象力太活跃,你就会被想法所奴役,变成一个固执己见的人。你会为你所描绘的庙宇而痴迷,然后工作几年赚够钱,空出时间去那里。更极端的情况下,它会变成一种强制力。让你放下一切,去找寻那个引诱你的东西:一座山,博物馆里的一个绿色头像,地图上未标明的河流,一点点的帆布。

B7的想象力是如何驾驭他?足以让他出发去寻找,还是只让他将其写下来?

因为他曾写下这些铅笔字的诗句。

当然是他所写。

这些诗句属于B7,就像他的眉毛,就像那些学生字体都属于他。

那个声音挑衅地说:“那些英文字?”

“是的,那些英文字。”

“但他是马赛人。”

“他可以在英格兰接受教育,不是吗?”

“所以你立马就告诉我,他根本不是法国人。”

“是的。”

但是,当然,那只是进入了梦幻的国度。B7毫无神秘可言。他有身份,有家庭和亲人,还有一个等待他的姑娘。他的确是个法国人,只是偶然用英文字体写下了英文诗。

“他可能是去克拉伯罕上学。”他厌恶地对那个声音说道,随后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