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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特在特利河,那打着漩儿的棕色水边,度过了快乐和轻松的日子。河水清如啤酒,泛着白色的泡沫,耳边听着音乐般的水流声,日子充满了快乐。潮湿温和的空气形成露珠滴在他的花格呢上,榛树的树枝掉在他的后脖颈。

近一个星期以来,他想的是鱼,谈的是鱼,吃的还是鱼。

随后的一天晚上,在平转桥下他钟爱的池塘上,受到惊吓的他失去了自满的生活状态。

他看见水中有一张男人的脸。

在他的心脏跳出来之前,他意识到那张脸不是在水面上,而是在他的眼里。那是一张死人苍白的脸,还有一对轻率的眉毛。

他诅咒着,把假蝇用力地远远扔进池塘里。他和B7结束了。他是在完全误解的情况下,对B7产生了兴趣。他认为B7也受着恶魔的纠缠。他给自己创建了一幅荒谬的B7的图形。在B7的卧铺房间,这个酒徒的天堂不过是打翻的威士忌酒瓶。他对B7不再感兴趣。一个非常普通的年轻人,身体健康却在一次夜晚旅途中,以一种很没有尊严的方式结束了生命。他用手和膝盖爬行直到断气。

他身体里的一个声音说道:“但是他写下了那些关于天堂的诗句。”

他对那个声音说:“他没写。没有丝毫证据显示他做过任何这样的事。”

“这儿有他的脸,不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脸。这张脸,你初次看见时就屈服了。你根本老早就开始想着他的天堂。”

他说:“我没有屈服。我的工作会让我情不自禁地对人产生兴趣。”

“是吗?你的意思是,如果满是威士忌酒气的卧铺房间,住的是一个肥胖的商务旅客,留着像修建糟糕的篱笆一样的胡子,脸像煮熟的布丁,你还会感兴趣?”

“我会。”

“你说谎,你这个不诚实的浑蛋。从你看到B7的脸,并留意到酸奶粗暴地对待他那一刻起,你就是B7的捍卫者。你把他从酸奶的支配中救下来,像一个母亲给她的孩子拉直围巾一样拉直了他的夹克。”

“闭嘴。”

“你想知道他的事,不是因为你认为他的死有什么奇怪,而是因为,你想了解他,就是这么简单。他很年轻就死了,他鲁莽而又有朝气。你想知道当他鲁莽而有朝气的时候像什么样子?”

“好吧,我想知道。我还想知道谁会骑上林肯郡的宠儿,今天市场上我的股份报价是多少,朱恩·凯耶的下一部影片是什么,但是我不会为他们任何一个失眠。”

“不,你没有在你和河水间看见朱恩·凯耶的脸。”

“我不想再在我和河水间看见任何人的脸。没有东西会出现在我和河水之间。我来这里是钓鱼的,没什么能打扰我。”

“B7来北部也是有事要办。我好奇那是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

“反正不可能是来钓鱼。”

“为什么不可能?”

“没有人会去五六百英里远的地方钓鱼,还不带钓鱼装备。如果他很喜欢钓鱼,即使是去租一根鱼竿,至少也会带上自己钟爱的鱼饵。”

“没错。”

“或者他的天堂就是迪尔纳诺。你知道,就是盖尔人的天堂。那里符合。”

“它怎么符合?”

“迪尔纳诺在西边,外岛之外。那是青春之地,永葆年轻的地方。那是盖尔人的天堂。什么‘守卫’去往天堂的路?岛上好像有歌唱的沙。岛上立起的石头像人在行走。”

“说话的兽呢?在外岛上也能找到吗?”

“能。”

“能?是什么?”

“海豹。”

“哦,滚开,不要打扰我。我很忙,我在钓鱼。”

“你可能是在钓鱼,但是你什么东西都钓不到。把你的假蝇收起来吧。现在,听我的。”

“我不会听你的。没错,岛上有歌唱的沙!没错!有行走的石!没错,有絮絮叨叨的海豹!这和我毫无关系。我也不认为它们和B7有任何关系。”

“没关系?那他去北部做什么?”

“去埋葬一段关系,去和一个女人共度良宵,去攀岩!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要关心?”

“他会住在某个地方的卡利多尼亚旅馆。”

“他不会。”

“你怎么知道他会住在哪里?”

“我不知道,也没人知道。”

“如果他要住在韦弗利旅馆,怎么会有人荒唐地说‘抢卡利’?”

“如果他要去克拉达岛——我打赌在克拉达岛上没有叫卡利多尼亚的旅馆——如果他要去克拉达岛,他会经过格拉斯哥和奥本。”

“不一定。从斯库尼去那里更快更舒服。他可能不喜欢格拉斯哥。很多人都不喜欢。今晚你回家的时候,为什么不给卡利多尼亚旅馆打个电话,搞清楚是不是有一个叫查尔斯·马丁的打算入住?”

“我不会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