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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这是写得相当妙的一篇文章。

女孩的故事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天赐的大礼,所以他们才立刻派人跟年轻的莱斯利·韦恩回家跟进采访。罗伯特认为,就算《早间话题》只知一二,他们也能大显神通,尽情发挥,写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精彩文章。

这种时时刻刻都在绞尽脑汁地迎合人性弱点的做法一定无聊透顶。他随意地翻着报纸,看到各篇报道从头到尾都在不遗余力地博取读者的同情,就连“捐赠一百万”这样的标题下讲的都是一个寡廉鲜耻的老人逃避所得税的故事,而非某个男孩凭借勇气和决心爬出贫民窟成为百万富翁的先进事迹。

他有些厌恶地将报纸放回公文包,然后提着包去了圣保罗大教堂庭院。到达小公寓后,那个“早班”女佣已经在等他了,她头上还戴着帽子。麦克德莫特的秘书给她打过电话,说是麦克德莫特的一个朋友会过来,她只需要过来开一下门,然后就可以离开,还说那位客人可以随便参观公寓,让她不用有所顾虑,她现在准备离开,留客人自己待着。壁炉旁的小桌子上有威士忌,还有一瓶在橱柜里,不过她认为最好不要让麦克德莫特先生记起酒的存在,否则他会熬到很晚才睡,第二天早上起不来;她每次叫麦克德莫特先生起床都要费老大的劲儿。

“他起不来床不是因为威士忌,”布莱尔微笑着对她说,“而是因为他是个爱尔兰人,所有的爱尔兰人都讨厌起床。”听到这话,她在门口停住,表情有些惊讶,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也许是吧,”她说,“我父亲也是这样,他也是爱尔兰人。不过他不是因为威士忌,而是因为原罪。反正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也许只是因为他倒霉地生为墨菲家族的人。”

这是个令人愉悦的地方,温暖友好,宁静怡人,时至夜晚,城市交通的喧嚣已然不再。他端着一杯酒走到窗前,俯视着安妮女王的雕塑,看着看着,视线不自觉地被大教堂所吸引。他每每都讶异于大教堂的轻盈,看那庞大的躯体似是飘浮于底座之上,如此相称,如此平衡,仿佛可以让人拾起并置于掌心之中。他坐下来,感到心情十分愉悦,那天早上从那个又要修改遗嘱的让人抓狂的老太太家回来后,他好久都没有这么放松了。

昏昏欲睡之际,他听到凯文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下一秒这位主人就已经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麦克德莫特一进来就直奔放酒的桌子而去,经过他身后时在他脖子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开始喽,老伙计!”他说,“真的开始喽!”

“什么开始了?”罗伯特问道。

“你那健美的长颈开始变粗了。”

罗伯特懒洋洋地抬手摸了摸被他拧得有点儿疼的脖子,“你这么说倒提醒我了,我注意到后脖颈其实可以当棋盘用。”

“天啊!罗伯特!就没有事情能让你感到困扰吗?”凯文嚷嚷道,一双眼睛闪着狡黠的光,在浓黑的眉毛下略显苍白,“你这都美貌不再了!”

“我的确有些困扰,但不是因为样貌。”

“好吧,照布莱尔&海伍德&贝内特律师事务所目前的经营情况来看,不可能是破产的问题,所以我猜是女人。”

“是的,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以前也这么说。”

“你想生个儿子将来继承事务所,对吧?”只要提及事务所稳定长久的发展,总少不了凯文的冷嘲热讽,罗伯特心想。

“也许会是个女儿呢,无论如何,这事可以归纳维尔负责,反正他就要结婚了。”

“纳维尔那个年轻的未婚妻唯一能生出来的东西是留声机唱片。听说前些天她又在参加什么集会。如果她需要自己赚钱去购买火车票,可能就会想为少数人的诉求冲撞自己的国家了。”

他拿着酒坐下来,“我不用问也知道你来是为了公事,不过你真应该专门拿出时间来逛逛这个城市。这次你肯定又是十点钟要跟某个人的律师见面,见完面就匆匆离开,对吧!”

“不对!”罗伯特说,“这次我是要与苏格兰场的人见面。”

凯文正要举杯喝酒,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手中的杯子尴尬地停在半空中,“罗伯特,你这次可失误了,苏格兰场能跟你的象牙塔扯上什么关系?”

“没有失误,”罗伯特平静地说,无视他对米尔福德安全问题的调侃,“苏格兰场都到家门口了,但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我想找个熟悉这种情况的人帮我参谋一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你,你现在肯定被各种问题扰得不胜其烦,不过回想以前,你的确经常帮我解决代数问题。”

“你也经常帮我研究股票和证券之类的问题,我记得我对股票那些东西简直是一窍不通,当初你还帮我避免一笔失败的投资,不对,其实是两笔。”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