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雨后初霁(第6/7页)

第一场比赛结束后,押中了的幸运儿迅速围堵了下注的经纪人们,赢了钱后沾沾自喜地离开,这时,格兰特开始干正事。他一个又一个不断地询问,直到赌注区又塞满了人急不可耐地打听第二场的赔率,才返回围场。但似乎没有人听说过索瑞尔这个人,格兰特十分沮丧,他只好陪在穆雷身旁,直到第四场比赛前——一场障碍赛,穆雷的爱马即将上场。穆雷表示同情,他跟格兰特站在亮相圈中间的时候,他一边欣赏着自己的爱将,一边给出追寻索瑞尔的建议。格兰特由衷地欣赏穆雷这匹彪悍的枣红马,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的建议。他心急如焚,为什么赌注区没有一个人认识索瑞尔?

骑师开始进场,围在赛道上的观众渐渐稀薄,转移到看台上有利的位置。小伙子们纷纷探出身子俯下头,靠在他们押注的爱马的脖子上以示爱抚。等信号一发,马儿便风驰电掣般奔腾。

“莱西来了,”穆雷说,骑师穿过潮湿的草地像猫似的爬上台阶向他们走来,“认识他吗?”

“不认识。”格兰特说。

“平地赛的常胜将军,但偶尔也会玩玩障碍赛。技术也是一流。”

他小小地打了个赌,想看看作为苏格兰警察局的探长是否无所不知。格兰特早有耳闻,只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莱西本尊。莱西脸上带着拘谨的微笑向穆雷点头示意,穆雷向他简单地介绍了探长,并无再作解释。莱西在阴冷的空气中微微地颤抖着。

“幸好今天不是障碍赛,”他说道,有点故作热情,“我可不希望弄得满身是水。”

“到房间里去烤烤火会暖和一些。”穆雷说道。

“你去过瑞士吗?”格兰特随意问道,他印象中,瑞士是骑师冬天向往的平地赛胜地。

“瑞士!”莱西用他慢吞吞的爱尔兰腔调重复了一遍。“还是别了。我患过麻疹。是麻疹,说了你都不信!足足九天我什么都吃不下,只能喝牛奶度日,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他愉悦英俊的脸庞扭曲成一副厌恶无比的表情。

“而喝牛奶又是那么容易发胖,”穆雷揶揄,“说起肥胖,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索瑞尔的人?”

莱西清澈明亮的眼睛,像两颗结冰的水滴,在格兰特身上划过,然后看着穆雷。他指间摇摇摆摆的鞭子随即缓缓停了下来。

“我想我记得索瑞尔这个人,”他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但他并不胖。查理·巴德利的文秘是不是叫索瑞尔?”

但穆雷想不起查理·巴德利的文秘是谁。

“你可以辨认一下草图里的这个人吗?”探长问,把蓬蓬头画的印象派画像从他的皮夹中拿了出来。

莱西接过来,露出赞赏的目光。“画得太棒了,是吧!对,这就是老巴德利的文秘,就是他。”

“我在哪里可以找到巴德利?”格兰特问道。

“嗯,这个问题不好说,”莱西嘴边又挂起拘谨的笑容,“很可惜,巴德利两年多前就去世了。”

“哦?之后你就再也没见过索瑞尔?”

“是的,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可能在某个地方做点文职工作。”

穆雷的枣红马出场了。莱西脱掉外衣,在草地上拿起一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胶鞋,扔到马鞍上。他一边调整皮马裤一边对穆雷说,“艾文森今天没来,”——艾文森是穆雷的驯马师。“他说,你会提醒我有什么要注意的。”

“没什么特别要注意的,”穆雷说,“你自由发挥就好了。它绝对会赢的。”

“好的。”莱西表示收到。接着被牵到栅栏前,在这种枯燥乏味的环境下,人与马构成了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

格兰特和穆雷走上看台,穆雷说,“打起精神,格兰特。巴德利可能已经死了,但我知道谁认识他。这里一结束,我带你去找他。”格兰特这才放下心头大石,全情投入比赛当中。跑道两旁一排光秃秃的树木上挂满随风飘舞的彩旗,刚刚还闹哄哄的观众变得出奇地安静,此时万籁俱寂,恍惚间觉得场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唯有雨后的树枝和湿润的草地以及灰暗的村庄与他做伴。他看着赛马在长长的直道上你追我赶,惊险地冲过终点,穆雷的爱马以毫厘之差屈居第二。穆雷向牵着马走过来的莱西表示祝贺后,带着格兰特到赛马场的围栏边上,并将他引荐给一位红光满面的老人家,老人家酷似圣诞卡片上在雪地里驾着麋鹿车的圣诞老人。“萨克尔,”他说,“你认识巴德利吧。他的文秘后来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索瑞尔?”圣诞老人说道,“他自己另谋出路。在金莱街开了一间办公室。”

“他平常来马场吗?”

“不来,应该没有来了。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好像干得还不错。”